翌日,宋芜和喻清霖在管家的介绍下,去了克兰河畔杨树林下的一家租车行。简单的两座并排而居的平房整齐的停放着吉普车,店主正擦拭着吉普车的玻璃,哈萨克族姑娘头上戴着漂亮的三角形头巾坐在车前扎着长长的辫子。
喻清霖表明来意,随着店主去挑选车辆办理手续,宋芜饶有兴致的看着哈萨克姑娘手腕间飞舞的银铃。哈萨克族的姑娘看着眼前脖子上挂着相机黑发黑眸的女孩,冲她粲然一笑紧接着招招手。
少女不会说汉语,只是看着宋芜笑,琥珀色的瞳孔里流淌着克兰河荡漾的碧波,宋芜被这般纯粹的眼眸惊到了,下意识的想用相机记录,还未抬起手,手就被少女拉过去了,冰凉的玛瑙被轻轻放在宋芜的手中。
“古丽这是喜欢你。”店主和喻清霖己经办理完手续走过来时,正好看着这一幕,见宋芜有疑惑,便出声解释。
宋芜看着手中透着微红血丝的玛瑙,阿勒泰的美丽蕴藏在每一块小石子,每一片掉落的桦树叶里。
“谢谢你”宋芜道谢,古丽抬起眸子似是能听懂般,扬起嘴角。
宋芜的行程是要去乌伦古河,备好所需的装备就踏上了行程,驶离了金色的城市,沿着高山湖泊一路前行,他们的目的是追着万顷霞光,追一轮圆月。
一路上遇见了村落散布在金黄的树林里,美的就像是一幅油画,羊群在高山草甸上散步,几匹矫健的高头大马踏过冰凉的河水,牧马的少年躺在马背上休憩,拿着鞭子的手垂在一旁,马鞭扫过草原上不知名的野花。
宋芜操控着无人机飞上天,一望无际的草原和河流尽收眼底,远方的美景和短暂的秋日都被机器收录了下来,片刻的美景拥有了永恒的数字生命。
“站在这里,我才是真的看到了你世界的冰山一角。”喻清霖站在草地上,秋风吹起他额前的发,光洁的额头和深邃的眉眼在人间圣境里,茂盛的牧草盖过了他的膝盖,他的身后是洁白的羊群与雪山。
宋芜举起相机记录下了喻清霖扬起的发丝,她放好设备,坐在地上拉了拉喻清霖,牧草盖过二人的身影。
“我家里人都觉得这份工作有些辛苦了。”她的声音里含着些许的无奈,对于工作的疲惫和家人的不理解,都夹杂在这片刻的叹气里,随着风吹过淡淡的消散了。
“工作都会很累,我想,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应该会开心一些吧。”他没有做过自己喜欢的工作,也没学过自己喜欢的专业,但看到宋芜提起摄影满眼亮晶晶的,应该是快乐的。
“你看风是有形状的”宋芜摸了摸身侧低垂的野花,“我在奥地利时很担心,一段新的关系会不会让我失去感受的能力和权力。”
“哥哥他们好像说得对,你真的很好,很尊重我的一切。”宋芜依旧摆弄着那朵小花,“和你结婚,我还会是宋芜,我很感激你的理解。”
那些破碎的情绪被隐藏在散落的碎发下,喻清霖闭上了双眼,眼睛的酸涩得到了片刻的舒缓。他想或许在宋芜心里,结婚对象除了是哪个人之外,任何人她都不带期待吧。她会感谢任何一个尊重她的联姻对象,但也仅仅只有感谢。
他从来都明白自己在宋芜心里的位置,可人总是不知足的,现在能站在她的身边,他己经该满足了,心底总会升起一丝不切实际的期盼,如今他又一次看清了宋芜的心,也看到了可怜的自己。
宋芜没等到喻清霖的回答,阴影伴随着马蹄声而来,牧马少年有些着急的停在远处,宋芜站起身有些疑惑的打量着不远处的少年,牧马少年看到宋芜才放下心,激动地冲她挥了挥手。
喻清霖站在原地看着,宋芜走向马儿旁边的少年,少年的脸有些红晕,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的汉族女孩,竭力的用不熟练的汉语和她交流,宋芜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,回去拿自己的设备。
“他邀请我们去他们家,就在河对面,哈萨克族传统的毛毡房去看看嘛?”宋芜一边说着一边拉开车门,收拾着相机,顺手拿起了刚刚给喻清霖拍照的设备,顿了顿又放下了,拿起了不常用的另一台配着定焦镜头的相机。
“好,他怎么走了?”喻清霖看着少年骑马远去的背影,有些疑惑地开口。
“离河边还有些距离,牧场不能开车,他给我们牵马去了。”宋芜脖子上挂好相机,锁好车门,期待的看着远方。
喻清霖静静的看着宋芜,一汪秋水似的眸子含着数不尽的情意。宋芜看着远方笑了许久,又转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里,他见到女孩猛地回眸,自然的收回自己的视线。
他是个聪明的人,他知道怎么合理的处理自己的感情,如果这些爱她不需要,那么被她知晓就是负担,只会给她带来许多的压力和烦恼。
“温女士听说你来阿勒泰了,连夜让喻董把我工作停了,生怕你一个人丢在这儿。”他有些戏谑的声音响起,语气里都是无奈,他对母亲任性的做法也没办法干涉。
宋芜听到喻清霖的解释,心想果然如此,如果不是温晚凝的强制要求,喻清霖不可能会撂下工作飞跃三千公里,来这里当她的司机兼保镖。
“那我还得回去感谢伯母。喻总也不敢抗争啊。”宋芜笑了笑,那份笑意里带着明显的轻松,她还记得在花园里喻清霖的玩笑。
身侧挺拔俊朗的男人看着她那轻松的笑,有些自嘲的勾起了嘴角,“没办法,胳膊拧不过大腿。”
“要有反抗精神啊。”
“等我成为喻董那天,革命就成功了。”男人温柔的声线里带着浅浅的笑。
或许吧,等到某一天,他就能得偿所愿了。
临近傍晚,红霞染满了天空,少年拉着两匹马从地平线的尽头而来,晚霞辉映大地,温柔的斜阳指引着少年的归处。少年贴心的寻了两匹温柔的马儿,特意为宋芜寻了一匹白色的母马儿。
“这是位姑娘,很温柔。”少年抚摸着白色的鬃毛,温柔的注视着白马儿。
宋芜谢过少年的好意,利落的翻身上马,傍晚草原的风有些凛冽,宋芜回头看着还愣在原地的喻清霖,伸手撸了一把散乱的头发,冲喻清霖喊道。
“走了,喻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