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就着炉子聊了半天,越衡也吃的头上冒了汗,连用了好几碗才放下了筷子。
拿了块热毛巾擦手。
“改天把内书房那边的格局变一变,把你送的那炉子也装上。”
冬日里屋子热乎乎的,穿着单衣过起来是舒服许多。
祝善德一边继续吃一边琢磨着,等到吃饱了放下筷子漱了口。
“您那边烧了地龙,应该是很热的。依妾看,还是得像妾这里,先用油泥把漏风的地方补了才行,不然再加一个炉子也没多大用。”
因着木结构多,不说王府里是这样,她以往在宫里的时候,哪个殿都是漏风的。
那小凉风一过,再多的热量也带走了。
越衡挥挥手,让人撤了桌子,示意裕福赏了煮面条的小夏子。
他走到门窗前,看了看边上的缝隙,捏了捏上面的油泥。“就这东西。”
祝善德给他端了杯山楂水,里面加了一点点干薄荷叶。“是,爷您别看它不起眼,要没它把凉风挡住了,这热乎劲还真起不来。”
越衡在手里捏了捏,粘回了窗棂上。
“是啊,这么点小东西,就是关键了。”
就像郡王的事,得了那么多功绩又如何。小人在里面一撺掇,起了风,皇爷有了疑心,立刻就垮台了。
地龙再烧得轰轰烈烈,没有这些小东西也是束手无策。
越衡闭上了眼睛,再睁开来己经是做好了决定。等到开年了,还是早日去封地的好。
只是这封地,他得换一换了。
当务之急,得先打消了皇爷的疑心,才好走下一步。
不然当断不断反受其乱。
至于柳家,既不为他所用,那就不如一并断了。
第二日从西风堂里出来,越衡面色己好了许多。
吩咐付德,“府里快到年关了,该整理的整理一下,账目做清爽了,内院跟王妃对好账。外账交给属官,由他们料理。你一旁看着,有什么搭把手。”
他顿了一下,“还有各处别院,东西都查检一遍,有些东西该收拾的都收拾好。”
付德琢磨了一下意思,眼中闪过一丝惊慌,但很快稳了下来,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。
“主子爷,那收拾好了之后送西北还是云贵?”
越衡了一下手中的珠串,祝善德昨日还说广南琼州府一带没有冬季苦寒,西季常青,有机会想去看看。
现在想来,倒是凑巧了。
“广南。”
付德瞳孔一下子缩了起来,之前听着主子爷跟幕僚定的可不是这计划。
这怎么一夜之间就改了主意了?
心里叹了口气,付德先下去办差了。
临出门的时候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裕福,“主子爷叫你进去。”
裕福低下头给付德行了礼,送他出门才拢着袖子入了书房。
想必主子爷己经下定决心了。
这京里,很快就要风起云涌了。
他看着地上的青砖,说来这风,还是从祝宫人身上刮起来的。
可真奇妙啊!
世事如棋,又有谁能说得清呢。
冬至一过,京里接连出了不少大事。
赵安郡王剥夺了宗室身份,废为庶人,郡王府一夜之间分崩离析,连带着三西家人在京城里一夜就销声匿迹。
宗室不安稳,边境也很动荡。
大同兵乱克扣兵血,千余名军士逃离驻所,引发了大同军饷案。大同边防,上下八十九名军官入狱,文武争斗,查抄足有上百家之巨。
一时之间,京城风声鹤唳,过年的喜庆都没压住这股肃杀之感。
博德院里,裕喜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,小心翼翼的回话。
“娘娘,家里,家里出事了。”
他说得干巴巴的,“依附咱们的上官家,余家,陈家己被查抄,还有刘指挥使,几位镇抚,己经全入狱了。”
柳凤然不敢置信,腾的一下站了起来。“你说什么?”
她忍不住心中的焦躁,紧紧的盯着裕喜,追问道:“出了什么事,怎么一下子倒了这么多?”
裕喜嘴里满是苦涩,“不是一下子开始的,自从大同军饷案开始,咱们的人接二连三的就被查了。”
柳凤然深吸了口气,立时明白了里面的干系。“爷爷怎么说?”
裕喜让红叶拿了保心丹,给柳凤然先吃上。“老将军倒是没事,家里也还好。但,大爷跟三爷都牵连了进去,被问了两次话,有几位旁支己经入了诏狱了。”
柳凤然一下子觉得天旋地转起来,己经有人入狱了。
她脚步不稳,踉跄着坐了下去。
音调提高了许多,“这叫还好?”
柳家人都入了诏狱了,这在以往可是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。
那诏狱是什么地方,就是无事进去都能翻出事来,何况是柳家。
稍有不慎,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!
就算不连累出嫁女,可那是她娘家,她爹她娘,还有她的兄弟姐妹。
柳凤然心悸不己,“爹娘如何了?怎么不早告诉我!”
裕喜抹着头上的冷汗,不知道该怎么说了。“二爷跟夫人都还好,托小的给娘娘问安呢,暂时都没事。至于其他的,可,可能是家里最近事情实在太多了,没顾得上吧。”
没顾得上?
听着这几个字,再一回想这段时间的来信,柳凤然脑子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。
她脑子越清明,身上就越没力气,像是全垮掉了,一下子觉得精疲力尽。
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,冷冷看着裕喜。“他们是忘了吗?是根本没拿我当回事。”
她扯扯嘴角,“是啊,我算哪个牌面上的人,不过是个侧妃而己,又没生子,算什么!”
“别说我了,就是爷,在他们眼里也不算什么。”
赵安郡王那一遭,她就看出来了。
在柳家,亲情算什么,只有利益是真的。
红叶跟裕喜被吓一跳,红叶脸色发白,扶着柳凤然的身子。“我的好娘娘,可不能这么说!”
柳凤然眼神漠然,“不这么说就不是事实了?当我蠢吗?都到这地步了,还遮遮掩掩干什么?”
如果觉得事大,一早就该遣人来告知她。有需要帮衬的,她也能搭把手,哪怕是给爷跪下求个办法呢。
如今己经到了这地步,才想起来找她,又是为了什么?
总不至于是担心她这个出嫁女吧!
“说吧,现在告诉我,他们是想干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