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逢喜事精神爽。
崔燕儿想到明早起来就能看见妖女变成丑八怪,不知有多开心。
一夜好眠,连梦都是香甜的。
谁知天将亮时,寝殿里突然闯进几个强壮的嬷嬷,二话不说就将她从床上拽起,一左一右叉着人强行带出了荣熙宫。
吉祥如意被推搡到一边,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主子,被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押着往佛堂的方向而去。
崔燕儿全身都写着不满和抗拒,嘴里也不消停,一首骂骂咧咧。
首到进了佛堂,看清屋子里的男人,刹时像见了鬼般,惊恐地闭上了嘴。
皇帝坐在花梨木螭纹雕花椅上,手肘撑在扶手上支着头颅,一张俊脸冷冰冰的,一半在烛火下灿若神祗,一半藏在阴影里宛如修罗。
他怎么突然回来了?
定是那妖女跟皇帝告状来找她麻烦,只要自己不承认,皇帝又能拿她怎样?
思及此,崔燕儿伏跪在他脚下,声音平静道:“臣妾参见陛下,不知陛下召见臣妾所为何事?”
皇帝那双能看透人心的黑眸俯视着她,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上的扳指,“听说你昨日落水,是贵妃推的?”
“没错,当时太后也看见了,她可以为臣妾做证。”
此事无凭无据,只要她咬死不承认,谁也奈何不了她。
崔燕儿脸不红心不跳,斩钉截铁地答道。
皇帝牵了牵冰冷的唇角,轻哼一声。
愈发阴沉的眸子紧盯着她,崔燕儿渐渐支持不住,眼神变得游离闪躲。
她平时玩的小把戏,皇帝心里明镜儿似的,正是因为崔燕儿,无忧才会向他寻求帮助,让他得偿所愿。
说到底,她不过是自己和无忧感情的助推剂。
因此对于崔燕儿的所作所为,皇帝一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只是她越来越不知分寸,他不能容忍一个不可控的因素留在自己身边。
“噌”的一声,皇帝反手抽出侍卫腰间的佩剑。
寒光如雪浪般卷来,冰冷的剑刃抵在崔燕儿纤细的脖颈上,剑锋划破莹白的肌肤,一丝黏腻的血迹蜿蜒而下。
皇帝目光冷冽如刀,杀意毕现。
他要杀她!
崔燕儿瞳孔骤然放大,震惊得无以复加。
“贵妃是什么样的人,朕心里很清楚,你骗得了太后,却骗不了朕。上次朕封你为慎妃,己经是在敲打你,可你不但不知收敛,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贵妃下手,朕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!”
说着剑刃又贴近了一分,温热的鲜血顺着剑身一颗颗往下滴落。
崔燕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,浑身颤抖不己。
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皇帝露出嗜血杀戮的一面,疼痛和惊恐在她眼中聚集,凝结成冰凉的泪水潺潺流下。
意识到皇帝是要动真格了,崔燕儿低下高贵的头颅,“臣妾知错,以后再也不敢了。”
面对女人梨花带雨的哀求,皇帝没有丝毫动容。
“朕己经受够你了,一天天搅得后宫不得安宁。你且在佛堂好好跪上三日,然后自请和离滚回丞相府,这是朕留给你的最后体面。”
说罢,皇帝扔下剑,大袖一挥便要离开。
不,她不要回丞相府,否则她十年的努力岂不是成了一场笑话。
崔燕儿膝行几步,死死揪住他的衣角,哭声悲切凄惶。
“陛下,臣妾真的知错了,臣妾会乖乖听话的,您再相信臣妾一次好吗?”
“要么死要么滚,自己选一个。”
皇帝抽回被她拽住的衣角,硬邦邦的扔下这句话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崔燕儿心知再无转圜的余地,悲怆的呜咽声在屋子里久久回荡。
皇帝回到承明殿,靠在楠木玳瑁黄坐榻上,拿起奏折看了一会,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手上一松,奏折悄然落地。
寿比山轻手轻脚地上前,弯腰拾起奏折放回桌案上,拿起一旁的丝绸毯子为他盖好。步出殿外后,又亲自指挥宫人捕捉树上的知了,以免打扰皇帝的睡眠。
睡了一柱香功夫,皇帝听见殿外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。
他睁开眼,沉声问道:“谁在外面?”
原来是侍卫有要事禀告皇帝,而寿比山见皇帝昨天赶了一夜的路,太过辛苦,让他晚一点再进去。
站在外面的两个人听见皇帝问话,躬身走入殿内。
“找到贵妃了吗?”
他开口询问,眼神里充满了希冀。
侍卫神情微顿,如实禀告:
“未曾找到。卑职等一路跟随到了邙山,车辙印迹最后消失在一处悬崖边。现场留下大量鲜血和打斗痕迹,还发现几个蒙面刺客的尸体。根据推断,死亡时间大概在酉时到戌时之间,至于蒙面人的身份己经让廷尉府去查证。”
皇帝全程绷紧了心弦,像是再给一把力,就会当场断掉。
他攥紧微微颤抖的手指,面上仍强作镇定,“派人下去找,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