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宿厨房里飘出淡淡的奶香,苏悦踮着脚尖取下橱柜顶层的面粉罐,罐身沾着细碎的面粉簌簌落在她发顶。脚边的小葡萄蹲坐得像个毛绒绒的逗号,蓬松尾巴正随着她开冰箱的动作,在瓷砖上敲出 "嗒、嗒" 的节奏。"爸爸,这个黄油要放多少克呀?" 她举着裱花袋凑近手机支架,屏幕里湟垒正在书房批改剧本,钢笔尖在纸页上划出的沙沙声透过听筒传来。他立刻放下笔,对着镜头比划出两指宽的距离:"先挖两勺试试,不够再从冰箱拿。" 视线扫过女儿鼻尖沾着的面粉疙瘩,又补了句:"烤箱温度调 160 度,盯着点别烤出焦边。"
暮色漫进落地窗时,苏悦抱着草莓蛋糕蜷在浅灰色沙发里,小葡萄把下巴搁在她拖鞋上打盹,粉肉垫随着呼吸轻轻起伏。手机屏幕亮起章逸兴的消息,对话框里跳出的桂花糕动图让她弯起嘴角,指尖在键盘上敲出 "好呀"。可当台灯的暖光被按灭,黑暗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。
窗帘缝隙漏进的月光在地板上切割出诡异的几何图形,衣柜的轮廓像是张着大口的怪兽,随时要把她吞噬。苏悦缩进沙发角落,将膝盖紧紧抱在胸前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小葡萄的呼噜声突然变得陌生而空洞,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。她的呼吸变得急促,胸腔剧烈起伏,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凉意,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,贴在睡衣上又湿又黏。
终于熬到该睡觉的时间,苏悦颤抖着掀开被子,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对抗无形的阻力。当她躺进陌生的床铺,床垫凹陷的触感都让她头皮发麻。黑暗中,床头的闹钟指针走动声被放大成鼓点,每 "滴答" 一声都重重砸在她心上。天花板上的水渍在月光下扭曲成模糊的人脸,嘴角仿佛还挂着阴森的笑。
她紧紧闭上眼睛,试图用被子蒙住脑袋,可恐惧却顺着毛孔疯狂钻入。远处传来的汽车鸣笛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,像极了恐怖电影里的警报。她的身体绷得僵首,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,连翻身都不敢,生怕惊动了黑暗中潜伏的 "怪物"。泪水再次无声滑落,浸湿了枕巾,她在心底一遍遍呼唤着爸爸,盼望着黎明能快点到来。
观察室里,湟垒死死盯着屏幕,指节将保温杯捏得发出细微的 "咯吱" 声。当镜头扫过女儿蜷缩在被子里颤抖的身影时,他猛地前倾,额头几乎要贴上显示屏,喉结剧烈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—— 他清楚此刻的录制早己结束,女儿熬过的每一分每一秒恐惧,都己成既定事实。
他的肩膀剧烈起伏,眼眶通红,镜片后的目光中满是绝望与自责。"为什么我现在才看到......" 他喃喃自语,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。攥紧的拳头重重砸在身旁的扶手上,金属支架发出沉闷的声响,"我应该提前确认录制安排的,我......" 话未说完,他便别过脸去,用颤抖的手捂住眼睛,试图掩盖不断涌出的泪水。
身旁工作人员递来纸巾,却被他挥开。他瘫坐在椅子上,身体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只剩下满心的懊悔与无力。看着屏幕里女儿小小的身影,他只能在心底无数次地重复着:"对不起,爸爸来晚了...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