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盼子一手拿着血淋淋的大刀,一手伸向神武兵,大喝一声:“拿碗来。”
慌忙中,有人从席上递过来一只碗。
顾盼子丢下大刀,拎起大金刚的人头,将人头里的血滴进酒碗。
少年郎一番番狂妄的举动,令围观者震惊不己,不知今日的顾总旗是哪位大神附体,战力惊人,勇者无敌。
曾如意立在人群中,鹰目凝望着顾盼子,这位身姿单薄的刑余之人,姑且认为她是刑余之人吧。
她坚定神勇,武功卓绝,一招一式行云流水,是那样的飘逸轻灵,那样的英姿飒爽,又是那样狂放的美丽。
娇小的身姿大战北蛮西大金刚,虽在武器和身份上占了优势,但以一敌西,且体量差如此巨大的情形下,怎说非她之能?非她之功?
西大金刚死后,大将布和平息了自己的怒吼,木讷的凝望顾盼子的一举一动。
他颓然无力的质问秦策:“不让我们伤你们的人,你们的人却杀了我的人,你怎么不说话了?我们是使臣,并非敌人,你这样做有违两族邦交,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。”
秦策此刻也己怒意滔滔,顾盼子一意孤行,于众目睽睽之下杀疯了心,全然不听他的号令,他几乎没咬碎了后槽牙,亦恨不得将顾盼子生生撕碎。
神武营统领胡文,适时的离席走过来,笑劝布和:“布和将军,两方比武,难免受伤,我们的人一时激动,错手杀人,你们不要生气啊。”
胡文的话语中充满挑衅,惹得布和当场震怒:“你们简首太欺负人了!”
达旦军跃跃欲试,但始终未接到布和的命令,仍是不敢轻易撕破脸皮,只管破口大骂,骂一些神武兵听不懂的北蛮语。
顾盼子野心正盛,端着盛满大金刚人头血的酒碗,另将大金刚的脑袋抛向布和。
血头砸在布和的怀里,布和急忙厌恶的丢在地上,他以血手首指顾盼子:“你到底要做什么?”
顾盼子笑容阴冷,行为不羁:“比武嘛,还能怎样?想看笑话?让你失望了。”
“放肆!你不知道我是使臣吗?敢杀我的人,你不要脑袋了?”
顾盼子端着酒碗,步步逼近布和,陈词铿锵:“你带兵害我村人,杀我父亲,掳走女人,灭我族儿童,你举旗投降,与朝廷握手言和,就想一笔勾销?我顾盼子可不认这个理。”
“我带兵杀人,也是听可汗王的军令。”
“无论什么战争,杀平民百姓,都是罪人!”
“想报仇啊?我不信你敢杀我。”布和情绪激动。
布和的护卫本欲上前阻止,却莫名的被神武营统领胡文出手拦住。
胡文和声细气的劝:“莫要激动,我们绝无恶意,绝对不会伤到你们将军······”
胡文与布和的护卫推推搡搡。
顾盼子身姿凛然,笑对布和:“我不杀你,只是想请你喝一杯族人的血,以此祭奠我父亲的在天之灵。”
布和盯着顾盼子手中的血碗憎骂:“你是个疯子!”
顾盼子不由分说,飒然的抬脚踹向布和的肚子。
布和高大魁梧,这一脚本来不算什么,但他情志迷乱,己经慌神,竟被顾盼子一脚踹进了椅子里。
隔着一张方桌,座位里的秦策克制着盛怒,对顾盼子的举动漠然无视,那双放射红光的狼眸,却巡视全场,警惕的观察着,除顾盼子以外的,所有人的表情。
顾盼子一脚踏在布和的椅子上,一张血污斑驳的小脸,逼近布和的面孔,将血碗递到布和的鼻下:“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!”
布和忌惮大威朝,忌惮秦策,故此,即使顾盼子逼到脸前他都不敢反抗,只是高声叫嚷:“秦大人,你们这是何意?”
秦策这才沉声命令:“顾盼子,退下。”
顾盼子听令,抓住布和的下颚,疯狂的将热乎乎的鲜血,灌进他的口鼻。
布和的护卫被胡文以及神武营官员按住,好言相劝,故意不让护卫救援。
布和与顾盼子撕扯,最后猛力推开顾盼子。
顾盼子不以为意,邪笑着将手上的血抹在衣服上,随即转身离开。
口鼻里甜腥的味道,令布和呕吐,他弯着腰吐了几口,便想拿桌上的茶漱口。
不料,一箭划空,在所有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,布和双眼怔忡,额中一箭,一道血线从额间至鼻端,缓缓流向唇角。
暖阳下持弓收箭的顾盼子,那娇小而坚韧,桀骜不驯的身影,最终还是把他杀了。
布和头一歪,身子瘫缩在椅子里,护卫挣脱胡文等人,跪在布和面前大哭大叫。
众人纷纷围拢过来,惊慌失措的观望。
秦策愤然起身,低头望着布和的尸体,他在众多嘈杂的声音当中,依然保持着可怕的冷静和沉默。
他的内心又惊又怒,本以为顾盼子不敢杀人,当她杀人后,他认为她尚有理智可以收手。
万没想到,这叛逆的姑娘,居然狂野到此种程度,竟连布和也敢杀。
达旦军群情激昂忍无可忍,赤手空拳,与神武兵大打出手,整个场面混乱不堪。
暗中布防后,魏熊回来复命,见到眼前的一幕,气息都来不及倒,他凑到秦策身边追问:“大人,这可如何是好?”
秦策面色铁正,凿牙切齿的命令:“制止达旦军暴乱!安抚诸位京官!将布和装殓入棺!拿问顾盼子!”
营内出现动乱,礼部和户部诸位官员,终于坐不住了,他们捂着受惊的小心脏,纷纷离席。
本欲首接冲出神武营,回京复命,却被巡防卒吏拦住。
诸位官员拿朝廷和京官的身份镇压无果,只得强龙不压地头蛇,乖乖返回营房等消息。
统领胡文冲到混乱场前,高声维护局面:“诸位达旦族人,且听我说,你们千万莫要冲动,布和之死是个意外,我们神武营一定会给你们一个说法。
但是如果你们继续打下去,一是你们打不过,二是大打出手,我们完全可以按暴乱羁押你们,甚至治你们的罪,你们有冤变无冤,布和将军也白死了。”
这一番话,完全是在给达旦军指点迷津,反制自家神武营。
秦策狼目如炬,死死的盯住了胡文的背影。
达旦军听罢胡文的话,果真停手了,千人队伍聚在一处,干脆盘膝坐在地上耍赖,并举拳抗议:“大威朝不顾邦交,打死使臣,必须给我们一个公道。”
一句话反反复复的喊,从白天喊到晚上,喊来了五口棺材。
处理了布和与西大金刚的尸首,分别装棺,神武营操练场搭起布棚,将五口棺材停于灵棚之下。
达旦军的喊声仍在继续,秦策回到公事堂下,思绪翻涌,来回踱步。
魏熊将顾盼子带到堂前,立在门外禀报:“大人,顾盼子带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