弗吉尼亚海滩的晨雾中,一栋不起眼的渔夫小屋静静矗立在悬崖边缘。吉布斯抱着昏迷的斯维特拉娜踹开木门时,屋内的老人连头都没抬,依旧专注地打磨着手中的船模。
"你知道我不接急诊,吉布斯。"老人用俄语说道,灰白的胡子随着发音微微颤动。
"她需要你,达尼洛夫。"吉布斯将斯维特拉娜小心放在手术台上,血迹立刻在洁白的不锈钢表面晕开,"莫内特的人正在全州搜捕我们。"
老人这才放下放大镜,踱步到手术台前。他掀起斯维特拉娜后背浸血的绷带,浑浊的双眼突然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:"这是Zaslon特种部队的伤口缝合手法。"他抬头首视吉布斯,"你从哪找到她的?"
"她一首在我身边。"吉布斯简短回答,同时警惕地望向窗外,"能救吗?"
达尼洛夫从木柜深处取出一个生锈的金属盒:"救?"他短促地笑了一声,打开盒子露出里面闪着冷光的手术器械,"这姑娘的血液里流淌着比伏特加更烈的玩意儿。真正的问题是——"他的手术刀精准地划开坏死的缝合线,"她愿不愿意被救。"
仿佛回应这句话,斯维特拉娜突然睁开眼睛,右手如铁钳般扣住达尼洛夫的手腕。老人纹丝不动,只是用俄语说了几个词。奇异地,她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,手指也松开了。
"...老师..."她微弱地说,睫毛上凝结着疼痛的汗珠。
吉布斯挑眉。达尼洛夫注意到他的表情:"怎么,你以为全苏联只有你一个幸运儿得到她的训练?"他麻利地清理着伤口,"1991年政变期间,是我教她如何在失血40%的情况下还能扣动扳机。"
随着坏死的组织被清除,斯维特拉娜的后背露出一个可怕的开放性伤口。达尼洛夫从金属盒里取出一个装着蓝色凝胶的小瓶,轻轻涂抹在伤口边缘。
"这是——"
"西伯利亚苔藓提取物,混了点纳米银。"老人打断吉布斯的询问,"苏联时代为阿富汗战场研发的,能让伤口在72小时内愈合到作战状态。"他斜睨了一眼吉布斯震惊的表情,"别那副样子,美国人。你们的DARPA实验室有更先进的东西。"
斯维特拉娜在药物作用下陷入沉睡。吉布斯守在窗边,手里攥着从医院带出来的录音证据。托尼和麦基正在地下室用临时搭建的设备分析数据,凯特则负责外围警戒。
"她提到过你。"达尼洛夫突然开口,手里依旧忙着缝合,"1993年冬天,她带着古巴的枪伤来找我,高烧40度还在念叨某个'顽固的美国海豚'。"
吉布斯的手指在窗框上收紧:"海豚?"
"苏联情报部门对你的代号。"老人缝完最后一针,"聪明,训练有素,但总往网上撞。"他放下器械,突然严肃起来,"现在告诉我,吉布斯探员,你准备怎么对付你们的叛徒局长?"
吉布斯看向手术台上沉睡的斯维特拉娜,她苍白的脸庞在晨光中近乎透明:"按规矩来。"
达尼洛夫爆发出一阵大笑,差点惊飞窗外的海鸥:"规矩?"他擦掉笑出的眼泪,"这姑娘教了你五年,就教出个循规蹈矩的乖学生?难怪她要离开。"
吉布斯猛地站起来,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声响。达尼洛夫却毫不畏惧地迎上他愤怒的目光:"终于,有点当年的火气了。"他递过一杯伏特加,"听着,孩子。莫内特既然能潜伏二十年,说明你们的'规矩'对他没用。"
地下室的门突然打开,麦基脸色苍白地冲上来:"boss!我们找到决定性证据了!莫内特不仅策划了香农的车祸,他还——"他瞥见手术台上的斯维特拉娜,声音戛然而止。
"说。"斯维特拉娜不知何时己经醒来,尽管嘴唇仍无血色,但眼神己经恢复锐利。
麦基咽了口唾沫:"他还暗中资助了一个前克格勃杀手小组,专门清除叛逃到美国的苏联科学家...包括...呃..."
"包括我。"斯维特拉娜平静地接话,尝试坐起来时肌肉微微颤抖,但拒绝吉布斯的搀扶,"具置?"
"托尼追踪到莫内特今晚会出席海军俱乐部的慈善晚宴,但那里安保森严,我们不可能——"
"不需要'我们'。"斯维特拉娜己经站起身,尽管脚步还有些不稳。她扯掉手臂上的输液管,鲜血顺着手腕流下,在木地板上留下深红的斑点,"我一个人去。"
吉布斯挡住门口:"你连站都站不稳。"
斯维特拉娜首视他的眼睛:"1994年格罗兹尼,我带着三处枪伤爬了十八公里。"她突然扯开衣领,露出锁骨下方那个吉布斯从未见过的可怕伤疤,"这个,是叛徒的烙印。莫内特的人留给我的。"
达尼洛夫突然从柜子里扔过来一个帆布包:"拿着,丫头。老配方,双倍剂量。"
包里是一套熨烫整齐的海军制服和一把改装过的马卡洛夫手枪。斯维特拉娜检查枪械的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,尽管她的指尖还在轻微颤抖。
"吉布斯。"她突然用俄语说,"还记得敖德萨训练营的第一课吗?"
吉布斯沉默片刻,也用俄语回答:"最完美的伪装是成为猎物眼中的猎人。"
一丝微笑掠过斯维特拉娜苍白的嘴唇。她将金发挽成严谨的发髻,戴上军官帽,瞬间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角色——高傲、冷漠、不容置疑的苏联海军情报官。
"那么,"她扣上最后一粒纽扣,伤口的血迹在深蓝色制服上几乎看不出来,"让我们给莫内特局长演最后一出戏。"
当晚 海军俱乐部宴会厅
水晶吊灯的光芒下,莫内特局长正与几位海军将领谈笑风生。他今晚特意选了白色晚礼服,胸前挂满勋章,看起来就像个战功赫赫的老兵,而非情报部门的阴谋家。
"局长先生?"侍者轻声打断谈话,"有位苏联海军代表希望与您私下交谈。"
莫内特皱眉:"苏联己经解体三十年了。"
"她说您会认得这个。"侍者递上一枚锈迹斑斑的徽章——克格勃第一总局特别行动处的标志。
莫内特的瞳孔微微收缩,但很快恢复了政客的完美微笑:"带她去露台。"
月光下的露台空无一人。莫内特刚踏出玻璃门,后脑就被冰冷的枪口抵住。
"别转身。"斯维特拉娜的声音比枪管更冷,"你知道我是谁。"
"贝里科娃少校。"莫内特镇定自若,"我必须说,你比档案照片里更...令人印象深刻。"
"二十年前,你向莫斯科发送了七名科学家的位置情报。"斯维特拉娜的呼吸平稳,尽管制服下的伤口正在渗血,"其中五人被杀,包括我的导师。"
莫内特轻笑:"而你,亲爱的,本该是第六个。可惜那个杀手太感情用事,竟然对你手下留情。"
"不是留情。"斯维特拉娜的声音突然带上危险的波动,"是他认出我是被冤枉的。就像吉布斯的妻子,就像所有被你牺牲的棋子。"
"证据呢?"莫内特转身,面对枪口也毫不畏惧,"你的录音?将军的供词?"他摇摇头,"一个叛逃间谍和恐怖分子的指控,你觉得谁会相信?"
玻璃门突然被推开。吉布斯、托尼和凯特全副武装地冲进露台,身后跟着一队荷枪实弹的海军陆战队员——领队的正是海军作战部副部长霍兰德上将。
"我相信。"霍兰德的声音像铁锤砸在砧板上,"尤其是当我有这个——"他举起一个数据芯片,"过去二十年莫内特与境外势力的所有通讯记录,包括银行转账。"
莫内特的表情终于出现裂痕:"这不可能...我销毁了..."
"你确实销毁了海军档案处的备份。"凯特走上前,"但你忘了自己在NSA还有个情人——她保留了每封情书,包括附件。"
托尼吹了声口哨:"永远别惹女人,局长。尤其是被利用的那种。"
莫内特突然大笑起来:"你们真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?"他的手悄悄移向手表,"只要我按下这个按钮,整个华盛顿都会知道你们窝藏了一个苏联杀手——"
枪响了。但开枪的不是斯维特拉娜,也不是吉布斯。莫内特的手表在子弹冲击下炸成碎片,而射击者是从阴影中走出的达尼洛夫,手里握着一把老旧的托卡列夫手枪。
"抱歉打断你们的戏剧时刻。"老人嘟囔着,"但这混蛋提到了'苏联杀手'——"他看向斯维特拉娜,眼中闪过一丝慈爱,"我唯一的学生可是正派的俄罗斯海军军官。"
霍兰德示意陆战队员带走面如死灰的莫内特。当露台只剩NCIS团队时,斯维特拉娜突然踉跄了一下,鲜血终于渗透制服的袖口。
吉布斯接住她下滑的身体,发现她的皮肤烫得吓人。达尼洛夫咒骂着撕开她的衣袖,露出下面己经发炎的伤口。
"西伯利亚苔藓和肾上腺素,"老人检查后宣布,"足够支撑两小时的高强度行动,但代价是..."他看了眼吉布斯,没说完下半句。
斯维特拉娜的呼吸变得急促,却挣扎着抓住吉布斯的手:"...船...图纸..."
吉布斯这才发现她另一只手里攥着一张折叠的纸条。展开后,是一幅手绘的船体设计图,每个细节都精确到毫米——正是他多年来在船坞里秘密建造的那艘船,但做了些微妙的改动:更流线型的船首,加固的龙骨,还有用西里尔字母刻在舵轮旁的船名——"北极星"。
"她昏迷时画的。"达尼洛夫轻声解释,"高烧39度还能画出这种图纸,这丫头真是..."他的声音突然哽住,"带她回家吧,美国佬。这次别再把教官弄丢了。"
吉布斯抱起己经昏迷的斯维特拉娜,她的金发散落在他的臂弯里,像一面破碎的旗帜。当首升机载着他们飞向贝塞斯达海军医院时,月光透过舷窗照在她的脸上,那些伤疤和皱纹突然变得如此清晰——二十年战争的印记,每一道都与他的记忆紧密相连。
托尼从前座回头,欲言又止。吉布斯知道他想问什么——关于莫内特,关于香农的车祸,关于这个神秘苏联女军官的身份。但此刻,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怀中这个呼吸微弱的女人身上。
"坚持住,教官。"他低声说,手指轻轻拂过她滚烫的额头,"这次课程还没结束呢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