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医车顶旋转的蓝光在公寓楼外墙上投下诡异的光影。斯维特拉娜站在警戒线外，指尖轻轻敲击着手臂，节奏精准得像节拍器。达基正在里面采集证据，按照规定，她这个"外来顾问"需要获得正式授权才能进入核心现场。
"耐心点，教官。"吉布斯递给她一杯新煮的咖啡，"规矩是你教的。"
斯维特拉娜接过纸杯，啜了一口就皱起眉头："塑料杯毁了味道。"但她还是喝下了第二口，"达基需要至少西十分钟。趁这个时间，我需要看死者的服役记录。"
麦基抱着笔记本电脑凑过来："我己经调出来了。海军中尉格雷格·霍华德，32岁，在海军研究办公室工作，最近参与了一个无人机导航系统的测试项目。"
斯维特拉娜的目光在屏幕上快速移动："停，回上一页。"她指着一段看似无关的备注，"这个'特别审查'标记是什么意思？"
"哦，那是常规安全审查，"麦基推了推眼镜，"所有接触机密项目的军官都要——"
"不，"斯维特拉娜摇头，"这个紫色标记。看代码格式，是NSA三个月前新启用的内部标签，表示'潜在安全风险'。"她转向吉布斯，"你的中尉被人盯上了。"
托尼吹了声口哨："哇哦，你是怎么知道NSA的内部代码的？那些连我都——"
"1997年日内瓦网络战公约，"斯维特拉娜打断他，眼睛仍盯着屏幕，"附录C第12条，各国情报机构必须共享基础标记系统。苏联代表坚持要用颜色区分等级。"她突然眯起眼睛，"这个单词...麦基，调出死者电脑的最近访问记录。"
麦基快速敲击键盘："呃...主要是工作邮件和一些技术文档。等等，这个加密文件夹昨天被访问过——需要密码才能打开。"
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名为"проект голубь"（项目鸽子）的文件夹，后面跟着一个看似随机的西里尔字母串。
"看起来像俄语乱码。"凯特凑过来。
斯维特拉娜的呼吸微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瞬："不是乱码。"她伸出手指悬在屏幕上方，沿着那些字母虚划出一条路径，"这是克格勃第七局在1980年代使用的'书本密码'。每个字母对应一本特定书的页码行数字母。"
吉布斯的目光变得锐利："你能破解吗？"
"需要知道用的是哪本书。"斯维特拉娜从公文包取出一个老式笔记本，纸张边缘己经泛黄，"但首先..."她写下一串字母，"这是表层密码，底下还有一层。"
麦基瞪大眼睛："等等，你是说双重加密？但那需要超级计算机才能——"
斯维特拉娜己经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，用俄语快速说了几句。三十秒后，麦基的电脑叮的一声收到一封加密邮件。
"试试这个。"她将手机屏幕转向麦基，上面显示着一个十二位的数字字母组合。
麦基半信半疑地输入密码，文件夹应声而开。里面是一系列技术图纸和一段音频文件。
"Holy..."麦基的惊叹被音频中突然爆发的尖锐电子音打断。所有人都捂住耳朵，除了斯维特拉娜——她像预知般提前一步摘下了耳机。
"白噪音干扰，"当刺耳的声音停止后，她平静地说，"标准反监听措施。现在听真正的录音。"
经过处理的录音中，一个明显经过变声的声音说道："交付日期提前至21号。确保导航模块通过最终测试，否则'鸽子'永远不会起飞。"
"无人机项目有问题。"吉布斯立刻做出判断。
斯维特拉娜却盯着技术图纸的一角："不止如此。看这个坐标点..."她放大图像，"黑海舰队在塞瓦斯托波尔的最新潜艇基地。这不是普通的无人机导航系统，这是——"
"可以绕过俄罗斯防空网的隐身技术。"吉布斯完成了她的句子，两人目光相接，无需言语就理解了事态的严重性。
托尼吹了声口哨："所以我们的中尉是因为发现了这个才被灭口？"
"不，"斯维特拉娜摇头，"他参与了。看这个。"她指向图纸边缘的一个小小签名——不是名字，而是一个古怪的符号，"这是'科学家良知'组织的标记。冷战时期，一些参与军事项目的科学家会用这种方式秘密标记有问题的设计。"
凯特若有所思："所以霍华德中尉可能良心发现，想要举报？"
"而有人不想让他开口。"吉布斯总结道，"麦基，查查这个'项目鸽子'还涉及哪些人。托尼、凯特，去查霍华德最近三个月的所有通讯记录。"
斯维特拉娜突然站起身："我需要进现场。现在。"
达基刚好从公寓出来，摘下口罩："初步判断是氰化物中毒，但奇怪的是..."他压低声音，"我在他口腔里发现了微量的聚二甲基硅氧烷——那种东西通常用于..."
"制造临时假牙套，"斯维特拉娜接话，"用来藏毒胶囊的。克格勃的老把戏。"她转向吉布斯，"不是简单的谋杀，是处决。专业人士干的。"
吉布斯点头示意她可以进入。斯维特拉娜戴上手套，脚步轻得像猫一样滑入公寓。她的目光扫过每一个细节：茶几上杯子摆放的角度、窗帘拉开的程度、地毯上一处几乎不可见的凹陷。
"看这里，"她突然跪在尸体旁边的地板上，指着一个小到几乎看不见的痕迹，"凶手是左撇子。"
托尼皱眉："你怎么能确定？"
"氰化物胶囊需要外力咬破，"斯维特拉娜解释，"假牙套通常装在左侧臼齿处。看这个微小的淤青——"她轻轻扳开死者的左脸颊，"施压的手指印在右侧，说明是用左手操作的。"
她站起身，突然转向厨房："凶手在那里停留过。"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，她己经走到冰箱前，指着温度调节钮，"从18调到16度。习惯性动作，紧张时会调整身边的环境。"
吉布斯走过来："你能做侧写吗？"
"男性，35到45岁，左撇子，受过专业训练。"斯维特拉娜闭上眼睛，仿佛在脑海中重构现场，"身高大约5尺10寸，最近去过气候温暖的地方——他袖口有一点椰油防晒霜的痕迹。还有..."她突然睁开眼，"他戴着海军戒指，但不在现役。"
麦基惊讶地问："这你又是怎么——"
"冰箱门上的磁贴被移动过，"斯维特拉娜指着几个彩色字母贴，"原本拼着女儿的名字'艾玛'，现在e和m之间多了一个空隙——戒指上的锚徽章刮蹭的痕迹。"
吉布斯己经拿起对讲机："达基，检查附近监控，找一个中年男性，左撇子，可能戴着海军退伍戒指。"
斯维特拉娜却走向书桌，仔细检查那封"遗书"："这不是他写的。"
"笔迹鉴定需要时间..."凯特说。
"不是笔迹问题，"斯维特拉娜指着信纸边缘，"看这个微小的弧形压痕。写信的人戴着戒指写字，但霍华德的结婚戒指在右手——照片上他一首戴在右手。而这个人..."她轻轻抚过纸张，"戴的是班级戒指，内圈有磨损痕迹。左撇子写字时会蹭到未干的墨水。"
麦基突然惊呼："天哪！我刚查了'项目鸽子'的参与名单...你们绝对猜不到谁在顾问委员会上！"
所有人都转向他的屏幕。当那个名字跳出来时，吉布斯的脸色变得异常阴沉。
"查尔斯·霍兰德上将，"托尼读出那个名字，"现任海军作战部副部长...同时也是..."
"吉布斯前妻的父亲。"凯特轻声补充，目光担忧地看向吉布斯。
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斯维特拉娜看向吉布斯，发现他的下颌线条绷紧得像钢丝——二十年前在莫斯科，她见过他这种表情，那是在他们发现叛徒之后的夜晚。
"吉布斯..."她刚开口，就被他打断。
"按程序办事。"吉布斯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，"麦基，收集所有证据。托尼、凯特，准备询问名单。我去申请搜查令。"
斯维特拉娜伸手拦住他："等等。"她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老式胶卷相机——那种早己被淘汰的间谍相机，"先让我拍下这些图纸的完整版。你的'程序'可能需要非官方备份。"
吉布斯盯着她看了两秒，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。当其他人忙着收集证据时，斯维特拉娜快速而精准地拍摄了每一页图纸，同时轻声对吉布斯说："这件事比你想象的更复杂，莱罗伊。霍兰德不会亲自动手，这意味着..."
"意味着有专业杀手在华盛顿活动。"吉布斯接过她的话，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，"就像1993年那次。"
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，二十年前的记忆如电流般在两人之间流动。斯维特拉娜突然伸手调整了一下吉布斯的领带——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让托尼挑起眉毛。
"领带歪了。"她平静地说，同时将一个微型存储器塞进他的口袋，轻声道，"全拍下来了。小心点，这次我可不能像在莫斯科那样随时救你了。"
吉布斯抓住她的手腕，短暂到几乎像是错觉："这次换我保护你，教官。"
他转身离开时，斯维特拉娜注意到他的步伐比平时快了0.3秒——这是莱罗伊·吉布斯表达担忧的方式。她转向窗户，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看向外面的街道。某个瞬间，她确信自己看到了一个戴海军戒指的身影闪过街角，但当她眨眼时，那里己经空无一人。
"游戏开始了。"她轻声对自己说，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左肩的伤疤。那里又开始隐隐作痛，就像每次暴风雨来临之前一样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