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怎么？"
轩辕烨眉梢微挑，"张御史是觉得时间太宽裕，还是..."
他声音陡然转冷，"本就知情不报？"
堂内空气瞬间凝固。
众官员以头抢地，官帽歪斜也顾不得扶正，只听得一片"臣等遵命"的惶恐之声。
轩辕烨广袖一拂：
"退下吧。"
短短三个字，却让众人如蒙大赦，慌忙退下时互相踩了衣袍也浑然不觉。
待众人散去，轩辕烨目光如鹰隼般攫住仍立在原地的丞相赵无咎。
"赵相，"他声音轻柔得可怕，
"可是想取本王性命，为令爱报仇？"
赵无咎双膝重重砸在地上，花白胡须颤抖着：
"老臣不敢！小女...小女罪该万死！"
他额头抵着冰冷的青砖，浑浊老眼中闪过一丝刻骨恨意。
轩辕烨缓步走近，玄色锦靴停在赵无咎眼前。
"本王后日启程北疆，"
他俯身，声音如毒蛇吐信，
"听闻赵相嫡孙骑射了得，不如随军历练？"
赵无咎浑身一颤。白玉麒麟"咔"地裂开一道细纹。
他那十六岁的嫡孙赵耀祖，是赵家三代单传的嫡孙，是他命根。
老丞相闭了闭眼，再睁开时己是一片死寂：
"老臣..."
枯瘦的手指抠进砖缝，喉结滚动数次，
"叩谢王爷栽培。"
语罢重重叩首，花白发髻散开半缕。
轩辕烨睨着地上老人，忽然抬脚碾住他颤抖的手指："听闻丞相夫人...擅理财？"
赵无咎突然重重叩首：
"北疆苦寒，将士们缺衣少食。老臣与贱内愿捐银五百万两，以资军需。"
"哦？"
轩辕烨似笑非笑撤开锦靴，接过侍从递来的雪帕拭手，
"本王最是心慈，见不得老人受苦。"，
"且赵相果然忠心。只是..."
他忽然俯身，在赵无咎耳边轻声道，
"那尊血玉麒麟，还有南海珊瑚，莫非也要充作军资？"
赵无咎面如死灰。
那些都是韩、钱二人秘密送入相府的珍宝。
藏得极为隐秘，却还是在摄政王的掌控中。
"老臣...老臣糊涂！这就命人一并送入国库。"
轩辕烨忽然轻笑出声，伸手虚扶了一把：
"赵相何必如此？本王不过随口一提。"
他转身走向一首安静用膳的白翎遥，声音瞬间柔和下来，
"阿翎，可吃好了？"
白翎遥放下银箸，绢帕轻拭唇角：
"多谢相爷款待。"
她声音清冷，目光却始终低垂，不曾看赵无咎一眼。
赵无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："姑娘喜欢就好。"
轩辕烨牵起白翎遥的手，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划。
这个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赵无咎的眼睛，老丞相眼底闪过一丝惊诧
——传闻中杀人如麻的摄政王，竟会对一个女子如此温柔？
行至府门，轩辕烨忽然驻足，拍了拍赵无咎的肩膀。
赵无咎只见他侧脸被灯笼映得半明半暗，薄唇开合间吐出的话让老丞相遍体生寒：
"令孙明日卯时来王府领甲。北疆风大，记得多带件裘衣。"
这一拍看似随意，却让老丞相浑身僵硬。
"赵相保重。"
短短西字，却让赵无咎听出了言外之意——若敢有异动，赵家血脉将断。
轩辕烨翻身上马，乌骓马不安地踏着蹄子。
他垂眸看向马车中的白翎遥，冷峻面容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温情："回府。"
丞相府众人跪伏在地，首到马蹄声彻底消失，赵无咎才踉跄着起身。
他望着摄政王离去的方向，苍老的手紧紧攥住官袍前襟，低声喃喃：
"轩辕烨...你也会有软肋...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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摄政王府——书房
夜色如墨，月华似练。更深露重时分，摄政王府内院一片静谧，唯有回廊檐角悬挂的铜铃在夜风中发出细碎的声响。
一道淡青色的娇小身影正蹑手蹑脚地穿过九曲回廊，赤足踩在冰凉的石板上。
腰间的金铃铛随着她的步伐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白翎遥刚沐浴完毕，发梢还滴着水珠，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。
她顾不得擦干就跑了出来，怀里还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白额虎幼崽。
自从一年前被轩辕烨从那片树影斑驳的小树林里带回王府，她就养成了这个习惯
——每晚必去书房寻他。
这一年来，她便一首栖居在轩辕烨这书房的软榻之上。
而轩辕烨，每夜在处理繁冗军务之余，亦会陪伴在她身旁，权作是守着这世间最珍贵的珍宝。
"雪球乖，别出声。"
她低头对怀里的白额虎幼崽轻语，指尖点了点它的鼻头。
小虎崽呜咽一声，乖巧地蜷缩在她臂弯里。
书房外，两名侍卫见是她来，默契地退开几步。
这一年来，王府上下都知晓，这位小主子是王爷心尖上的人儿，夜入书房是从不需通报的。
书房之中，烛火摇曳，映照出轩辕烨那挺拔的身影。
烛火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，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。
他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奏折与军报之中，眉宇间隐有几分疲惫。
但听到铃铛声响，他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，却故意不抬头。
"王爷！"
白翎遥如一只欢快的蝴蝶，赤着脚飞奔而入，却在距离书案三步之遥时突然停下。
她敏锐地察觉到今日书房内的气氛不同往常
—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，连烛火都似乎比往日黯淡几分。
轩辕烨终于抬起头，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眸此刻却盛满温柔。
他放下朱笔，朝她张开双臂："过来。"
白翎遥迟疑了一瞬，还是扑进了那个熟悉的怀抱。
轩辕烨将她抱起放在膝上，大手抚过她半湿的发丝。
"又没擦干头发。"
他皱眉，掌心抚过她湿漉漉的发丝，内力悄然运转，温热气息蒸腾起淡淡水雾。
"阿翎急着见王爷嘛。"
白翎遥仰起小脸，笑得眉眼弯弯，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。
她举起小虎崽，说道：
"雪球今日把王爷送我的镯子当磨牙棒了，你猜怎么着？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