乌骓马踏着暮色而来，铁蹄声如闷雷滚过寂静的街道。
马背上的男人一袭玄色蟒袍。
腰间那柄先帝亲赐的龙渊剑在鞘中嗡鸣，似己嗅到血腥气。
贴身暗卫白泽禀道：
"王爷，钱洪在朝中经营多年，党羽众多，是否..."
"无妨。"
轩辕烨抬手止住他的话头。
十六岁的面容犹带三分少年轮廓，眼神却如淬了冰的刀锋，
"本王倒要看看，是他藏得深，还是本王挖得狠。"
"王爷，前面就是钱府。"
白泽策马上前，低声道。
轩辕烨薄唇微勾，眼底却无半分笑意：
"听闻钱尚书昨日新得了一对血玉貔貅？"
白泽心头一凛。
这对貔貅乃西域贡品，本该入国库，却不知怎的落入了钱洪手中。
他偷眼看向主子。
只见轩辕烨眉目如刀，下颌线条紧绷如弓弦，分明是动了杀心。
"老爷，摄政王往咱们府上来了！"
尚书府管家慌慌张张撞开门，额上全是冷汗。
兵部尚书钱洪不慌不忙将貔貅锁进暗格，掸了掸半旧的棉布袍子：
"慌什么？按计划行事。"
另一边轩辕烨的乌骓马一声长嘶，停在钱府门前。
他抬眸，十六岁的面容犹带三分少年轮廓，眼神却淬了冰似的冷。
他指尖着马鞭上暗红的血玉貔貅纹饰。
那是今晨暗卫呈上的密报——兵部尚书钱洪昨日新得的宝贝。
"哭穷？"
薄唇扯出讥诮的弧度。
"本王倒要看看，这老狐狸的戏要唱到几时。"
这宅院门楣低矮，漆色斑驳，与堂堂兵部尚书身份极不相称。
且两侧石狮缺了半只耳朵，倒是与钱洪这些年"两袖清风"的做派相得益彰。
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，马鞭轻点：
"叫门。"
朱漆大门吱呀洞开，钱洪率全家老小跪伏在影壁前。
轩辕烨端坐马上，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个在朝堂上屡次哭穷的老臣。
这年过五旬的兵部尚书穿着浆洗得发白的靛蓝首裰。
束发的木簪还裂了道细纹，且腰间玉带竟有修补痕迹。
钱洪身后的家眷们也都穿着粗布衣裳。
女眷们头上连支银钗都没有，确实是一副清贫模样。
他抬眼打量马背上未及弱冠的摄政王。
不过是个十六岁的黄口小儿，仗着先帝遗诏摄政罢了。
纵使乳虎爪牙再利，也撕不开他经营二十年的铁幕。
但是为继续演戏，他依旧重重叩首：
"老臣参见摄政王。"
额头碰在青砖上砰砰作响，眼底却闪过一丝轻蔑。
轩辕烨没有立即叫起。
他端坐在高大的乌骓马上，环视这座号称"清贫"的府邸。
院内确实只摆着几张掉漆的榆木桌椅，素布帘帐，连茶盏都是粗瓷所制。
甚至廊下挂的灯笼都糊着泛黄的棉纸。
"钱尚书倒是节俭。"
轩辕烨声音不疾不徐，却让院中温度骤降。
钱洪额头抵地，声音哽咽：
"臣受先帝隆恩，自当清廉自守，不敢有负圣望。"
轩辕烨忽然笑了。
那笑意未达眼底，反而衬得眸光更冷：
"是吗？"
"可是钱尚书。"
轩辕烨开口，声音不疾不徐，却让在场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绷紧了脊背，
"本王听闻你昨日得了对血玉貔貅？"
钱洪额头触地，声音颤抖却咬字清晰：
"王爷明鉴，老臣俸禄微薄，连府中下人的月钱都时常拖欠。”
“哪有余财购置这等珍玩？定是有小人构陷！"
轩辕烨唇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他翻身下马，玄色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。
乌皮靴踏过青石阶，在钱洪面前三步处停下。
"构陷？"
他忽然俯身，冰凉的手指捏住钱洪下巴强迫他抬头，
"那钱尚书告诉本王，为何户部账册上。”
“去年拨给北疆将士的五十万两冬衣银，最终只到了三十万两？"
钱洪瞳孔猛地收缩，但转瞬又恢复如常：
"王爷，边关路途遥远，损耗在所难免..."
"啪"
的一声，轩辕烨甩手一记耳光，钱洪半边脸顿时肿起。
这巴掌力道控制得极妙，既让钱洪颜面扫地，又不至于让他昏死过去。
"好个损耗。"
轩辕烨掏出一方雪白丝帕擦拭手指，
"本王倒要看看，钱尚书府中损耗了多少民脂民膏。"
他转身对金吾卫挥手："搜。"
钱洪突然扑上前抱住轩辕烨的腿：
"王爷！老臣为官三十载，两袖清风！”
“您这般无凭无据搜查朝廷命官府邸，就不怕寒了百官之心吗？"
他转向围观的百姓，"诸位乡亲作证，老钱我可有半点贪赃枉法？"
围观的百姓中己有骚动。几个挎着菜篮的老妇小声议论：
"钱大人去年还施粥救济灾民呢..."
"是啊，他夫人连根银簪都舍不得戴..."
卖豆腐的张婆子抹着眼角道：
"钱大人上月还赊了老身三文钱的豆渣......"
挑粪的李老汉连连点头：
"上月尚书夫人病重，连参汤都舍不得用..."
一位老妇摇头叹道：
"钱大人可是清官啊，怎会......"
"钱大人素日连轿子都舍不得坐..."
"上月还见钱家小姐当街卖绣品..."
"是啊，上月我还见他夫人亲自浣衣，连个丫鬟都舍不得用。"旁边商贩附和。
钱洪听到这些声音，心中暗喜。
这些年他精心营造的清廉形象，岂是这黄口小儿能轻易撼动的？
轩辕烨恍若未闻，只冷冷的盯着钱洪。
这位年过五旬的兵部尚书跪得笔首，面上皱纹里都刻着忠厚。
唯有那双眼睛——轩辕烨眯起眼——那眼底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得意。
半刻钟后，金吾卫统领疾步来报：
"禀王爷，府中确无贵重之物。"
钱洪眼中的得意一闪而过，他重重叩地，抬头时己是老泪纵横：
"王爷明鉴！老臣两袖清风..."
他扯着身上粗布衣衫，声音哽咽得恰到好处，
"便是将寒舍翻个底朝天，也寻不出半两雪花银啊！"
轩辕烨忽地轻笑出声。
这笑声像冰刀子刮过青石板，惊得树梢麻雀扑棱棱飞散。
他抬手打了个手势，三百金吾卫瞬间将院落围得铁桶一般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