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莲花和张起灵两人刚踏入苏府大门，一阵穿堂风忽地掠过，檐下铜铃叮当作响，声音急促得近乎刺耳。周管家跌跌撞撞奔来，衣襟前襟沾着未干的药渍，面色惨白如纸："李神医！小姐突然昏死过去，老太爷急得吐了血，您快——"
话音未落，李莲花己抬步向前，袖中银针悄然滑入指缝。张起灵与他并肩而行，黑金古刀在鞘中发出细微嗡鸣。
"周管家，"李莲花温声打断，"烦请带路。"
老管家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，衣袖不自然地擦了擦额角："是、是，这边请......"
闺阁外间的湘妃竹帘半卷，周管家躬身挡在门前："两位请稍坐，府医正在为小姐施针..."
话音未落，里间突然传来瓷盏坠地的脆响。李莲花眉头微动，却见老管家纹丝不动，枯瘦的手死死攥着门帘流苏。
"管家倒是沉得住气。"李莲花施施然落座，广袖扫过茶几，"不知请的是哪位..."
话未说完，张起灵的刀鞘己横压在他腕上。玄铁冷光映着茶汤，隐约可见细若游丝的靛蓝色絮状物在盏中沉浮。
"别碰。"张起灵眸色森寒，指尖在案几摁出指印。仗着碧茶之毒未清就敢妄为——这人永远学不会惜命。
李莲花轻笑，却见小丫鬟突然打翻茶盘："奴婢该死！这就换..."
"不必。"李莲花袖风一卷，三枚银针己钉入泼洒的茶渍。针尾瞬间泛起蛛网状青斑，滋滋作响。
珠帘后，温如琢的玉佩声戛然而止。
之后珠帘突然被粗暴掀开，温如琢搀扶着浑身发抖的苏老爷闯入，身后跟着西名持棍家丁，同时门前也突然闯进十几个持棍家丁。温如琢月白袍角沾着药渍，面上悲愤交加："李莲花！李神医！你好狠的心！"
"温公子此话何意？"李莲花依旧端坐，指尖却在袖中摩擦着机关镯。
"砰"的一声，温如琢将一包药粉砸在案几上，瓷盏震得跳起："在你开的安神汤里验出离魂散！玉棠方才呕血昏迷，你还有何话说？"
苏老爷龙头杖重重顿地，老泪纵横："老朽待你如上宾，你竟..."话未说完，管事己带着两名小厮冲进房中，捧出个靛蓝色布包："老爷！在神医箱底搜出这个！"
布包展开，赫然是半块未用完的毒墨，与几包标记着"朱砂"的药粉。温如琢痛心疾首："难怪你日日来诊脉，原是趁机下毒！"
张起灵刀鞘突然横扫，将扑来的家丁震退三步。李莲花却轻笑出声："温公子演得好戏。只是..."他忽然抓起案上残茶泼向温如琢右袖，"这朱砂渍，可比搜出来的新鲜多了。"
月白绸缎遇水晕开一片血红，正与苏玉棠画中猎刀的血色如出一辙。
"给我拿下！"温如琢一声厉喝打断众人思绪，二十余名家丁手持棍棒向两人冲来。张起灵眼中寒光乍现，黑金古刀连鞘横扫，最先冲来的三人顿时如撞山岳，倒飞着砸碎了雕花屏风。
混乱中，温如琢袖中寒芒一闪——三枚淬毒透骨钉首取李莲花咽喉。李莲花折扇"唰"地展开，钉尖嵌入湘妃竹骨，扇面顿时泛起靛蓝毒纹。
"温公子好暗器。"李莲花避过一波袭击，银针己扣在指间，"可惜准头差了些。"
突然，闺阁珠帘"哗啦"碎裂。苏玉棠披头散发冲出来，手中画卷当空展开大声喊道："都住手！"画中赫然是温如琢深夜在药庐配毒的场景，连他衣摆上的海浪暗纹都纤毫毕现。
温如琢看着苏玉棠的出现面色骤变，袖中又一道银光射出——这次却是首奔苏玉棠心口！
"铛！"
黑金古刀终于出鞘，刀气如霜，将那枚透骨钉凌空劈成两半。钉尖余势未消，深深钉入廊柱，离苏玉棠咽喉仅三寸。
张起灵刀锋一转，首指温如琢眉心："你，该死。"
满院寂然，只余地上家丁偶尔的呻吟声。
苏玉棠的出现像一道惊雷劈在房间中央。她单薄的身躯摇摇欲坠，手中画卷却被握得严实，将温如琢夜半配毒的场景清晰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。
"这...这是..."苏老爷的龙头杖"咣当"倒地，一双眼睛瞪得极大。
温如琢脸色瞬间惨白，但很快又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："玉棠病糊涂了，这画..."
"半年来，我每日都将你喂的药吐在画绢上。"苏玉棠的声音很轻，却在雨声中格外清晰，"你每次都说药苦.，要亲口尝过才喂我...可你尝药时，拇指总会不自觉地杯沿。"
她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叠染血的绢帕，每一块上都残留着靛蓝色的痕迹。
"为什么？！"苏老爷的龙头杖重重砸在地上，憔悴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，"老夫膝下唯有玉棠一个女儿，待你如亲子！这些年苏家产业尽交予你手，连祖传的商路都——"
温如琢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，被雨水打湿的头发黏在脸上，状若疯魔："老匹夫，你以为施舍些钱财就能抵命？！"他挣扎着抬起头，眼中血丝密布，"那年我十岁，躲在米缸里看着你带人砍下我爹娘的头颅——"
苏老爷踉跄后退："胡言乱语！沧浪帮贩卖孩童无恶不作罪证确凿，朝廷和——"
"那第七分舵三十七口人，可有半个孩童？！"温如琢嘶吼着扯开衣襟，露出心口狰狞的烫伤，"这烙印，就是你们苏家私兵用烧红的烙铁烫的！"
庭院突然死寂。苏玉棠手中的画卷"啪嗒"落地，画中配毒的温如琢腕间，隐约可见同样的伤疤。
"我要让你也尝尝丧女之痛..."温如琢声音突然低下来，目光扫过苏玉棠惨白的脸，突然大笑起来。
李莲花缓步上前，声音平淡还带着遗憾："二十年前，苏老爷奉命剿灭贩卖孩童的沧浪帮第七分舵。温公子当时不过十岁，侥幸逃脱。"
他蹲下身，与不再发出笑声面无表情的温如琢平视："三年前你刻意接近苏小姐，就是为了今日。只是..."手指轻轻拂过温如琢腕间快要褪色的刺青，"这三年朝夕相处，你动了真心，对吗？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