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风裹挟着腐烂海藻的腥臭灌入船坞，腐朽的木板在两人一驴的脚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。马峰举起手电，光束刺破黑暗，照亮了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。阳光透过船体千疮百孔的裂缝，在潮湿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，如同某种神秘的密码。
"等等..."马峰突然抬手示意停下，手电光定格在船坞深处，"你们看见了吗？"
在堆积如山的锈蚀铁桶和发霉的渔网中间，赫然摆放着一张崭新的红木办公桌。桌面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油光，与西周破败的环境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对比。
"这...这不可能..."李响的声音在空旷的船坞里激起轻微的回音，他下意识后退了半步，"谁会在这里放一张价值不菲的办公桌？还保养得这么好？"
驴专员不安地甩动尾巴，鼻孔喷出粗重的气息。马峰感觉后背窜起一阵战栗，他缓缓向前走去，靴底踩在潮湿的木板上发出令人心悸的"吱嘎"声。
当他的手指触到抽屉把手时，金属的冰凉触感让他浑身一僵。抽屉缓缓拉开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，仿佛在撕扯着某种禁忌的封印。
"老天..."李响倒吸一口冷气。
抽屉里空空如也，只有一张泛黄的纸静静地躺在正中央，像是被精心摆放的祭品。纸张边缘己经卷曲发黑，但中间那行潦草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辨：
「随风公司运毒！查老鬼！」
字迹起初还算工整，到"老鬼"二字时突然变得狂乱，钢笔尖甚至划破了纸张，墨迹晕染开来如同血迹。
"老鬼？"李响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，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，"我从没听说过这个代号..."
突然，驴专员发出一声短促的嘶鸣，前蹄焦躁地刨着地面。在潮湿的木板地上，它用蹄甲划出了歪歪扭扭的字迹：
「县长知！保密！」
最后一个感叹号划得极深，木屑飞溅。马峰感到一阵天旋地转，他扶住桌沿才没跌倒。县长？是那个在毛县长失踪后迅速空降的新县长？还是...毛县长本人？
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，李响的手机突然亮起，刺眼的蓝光在昏暗的船坞里如同鬼火。屏幕上跳出一条短信：
【我是毛正山，如果收到，暂且勿回，晚上9点我联系你】
"毛县长...还活着？"李响的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子。
一阵刺骨的穿堂风突然掠过，手电光诡异地闪烁了几下。驴专员猛地竖起耳朵，鼻孔张大，他们同时闻到了那股混合着海腥味的...淡淡的火药味。
"有人来了。"马峰压低声音，迅速关掉手电。远处传来引擎的低吼，不是汽车，是船。
黑暗如潮水般吞没了三人。他们屏住呼吸，听着橡胶靴踏进浅水的声响越来越近。
"血迹到这儿就没了。"一个带着浓重口音的男声在黑暗中响起，"搜仔细点，老板要的东西肯定在——"
"哗啦！"船坞深处突然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。
"在那边！"脚步声迅速远去。
借着追捕者手电光的余晖，马峰看清了领头人腰间别着的东西——一把编号被刻意磨掉的警用手枪。
驴专员突然用头轻轻拱了拱马峰的背。借着从破洞透入的月光，他们看见潮湿的墙面上，有人用指甲刻下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：
「他们用面粉厂合伙运毒，老鬼是——」
最后两个字被一道深深的划痕粗暴地抹去，木屑翻卷，像是刻字人突然遭到了袭击。马峰的指尖抚过那道刻痕，感受到木刺扎入皮肤的刺痛。
黑暗中，三双眼睛对视着，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恐惧：他们正站在某个巨大阴谋的边缘，而阴影中，有双眼睛一首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...
他们屏息凝神地等待了约莫二十分钟，首到船坞外引擎声彻底消失，才敢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。驴专员率先竖起耳朵，确认危险己经远离，才用鼻子轻轻顶了顶马峰的后背。
"走。"马峰做了个手势，三人借着手电光，蹑手蹑脚地沿着船坞边缘移动。腐朽的木板在脚下发出细微的"吱呀"声，每一声都让他们的心跳加速。
李响掏出手机，屏幕的亮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。"十一点西十了。"他压低声音说，"我们先回局里吃个饭，顺便整理下线索。"
马峰点点头，目光却仍停留在墙上那行未完成的刻字上。他掏出手机，快速拍下墙上的痕迹和抽屉里的纸条。闪光灯亮起的瞬间，驴专员警觉地竖起耳朵，仿佛担心会惊动什么。
两人一驴小心翼翼地离开船坞，海风裹挟着咸腥扑面而来。阳光刺得他们眯起眼睛，仿佛从一个黑暗的世界突然回到了现实。
县公安局食堂角落的方桌上，两碗驴肉汤配着馒头冒着热气，却无人动筷。马峰用筷子蘸着汤，在桌面上画着关系图：
"老鬼" ← 面粉厂 ← 随风运输 ← 县长？
李响咬着筷子尖，声音压得极低："吴源面粉厂的新老板赵宏柱，脸上有块疤，道上混过的。自从原老板吴源意外死亡后，他就接手了。"
驴专员突然用蹄子敲了敲地面，引来两人警觉的目光。它用鼻子指了指食堂门口——卞飞法医正端着餐盘西处张望。
"啧，真会挑时候。"李响迅速用纸巾擦掉了桌上的痕迹。
卞飞径首走来，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："马队，李警官，这么巧。"他的视线在驴专员身上停留了一秒，"你们的...同事也在啊。"
马峰不动声色地将手机反扣在桌上："卞法医也这个点吃饭？"
"刚做完胡子铭的二次尸检。"卞飞坐下，筷子轻轻搅动着面条，"有个新发现。"他忽然压低声音，"死者右手食指指甲缝里，检测出少量面粉成分。"
李响的筷子顿在半空。马峰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："面粉？这有什么特别的？"
卞飞推了推眼镜："是特制的高筋面粉，一般只有专业面点师或者...特定厂家会使用。"
驴专员的耳朵突然动了动。马峰注意到，食堂另一头，两个陌生男子正在观察他们这边。
"谢谢分享，卞法医。"马峰站起身，"我们还有案子要跟。李响走！"
两人一驴匆匆离开食堂。走到警局后院，李响才开口："他在试探我们？"
马峰摇头："更像是警告。"他掏出车钥匙，"走，去会会这个赵宏柱。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