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清晨,长安太极殿,朝堂之上。
天子苻生百无聊赖倚靠在龙椅上,目光扫过殿中喋喋不休的大臣。
其实朕每次都听不太懂,他们到底在说甚。
何时何地的赋税、何时何地的劳役、何时何地的军需、何时何地的官员……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,莫名其妙的事情。
雷弱儿有雷弱儿的章程,鱼遵有鱼遵的主张,强平、王堕不时插上几句,梁楞、梁安也常随声附和。这些人真是太烦了,为什么每日都有说不完的意见?
自从登基以来,朕日日都在听这些大臣们讲话,日日都是这些毫无意义的话题,真是烦死人了!
还是董荣好,还是赵韶好,他们从来不说令朕不开心的话。偶尔说两句,也皆是朕的心意。做臣子嘛,就应当做这样的臣子,让朕开开心心的,不是比什么事情都重要吗?
父皇曾说,没有人会说朕不爱听的话。哪有此事?这些大臣太烦人了,说的全是朕不爱听的话。
治国实在太无趣了,还是战场厮杀好玩。朕一锤子砸死一个废物,多爽快?把全天下的废物都杀完了,天下不就太平了吗?
还是父皇另一句话说得好,若是不听从朕命令的,朕便一个一个除掉他们!还是杀人简单,杀人畅快!只要杀了人,他们便会怕朕。只要他们怕了朕,他们便不敢忤逆朕。这才是治国之道!
好像又有一个话题谈出结论了,雷弱儿方才说了什么来着?
“相国大人,你再说一遍,方才是什么意思?”苻生问道。
“臣言,并州被张平掌控六个郡,所以一州的赋税不够大将军镇蒲阪所用。而司隶的赋税还要支援洛州。因此需将凉州的赋税调拨并州,用于征东大将军的军需。”
果然又是这些琐碎烦躁之事。财政、民生、军需、粮草……整日都是这些无趣的琐事。这些琐事岂用我天子来管?你们这些臣子不是都领俸禄的吗?
苻生说道:“就依照相国大人所言,这些赋税军需之事,便由相国处置即可。”
雷弱儿拱手道:“多谢陛下信任。但臣还需在朝堂上过堂,以告知陛下与诸位大臣。”
又来了,朕说过多少次了,不要跟朕说这些!可他们就是要说,还要反复说不停说,实在是烦死朕了!
这早朝还有多久?朕真的一刻都按耐不住了,赶紧退朝去后宫喝酒吧!
苻生挠了挠额头:“相国还有何事启奏吗?”
雷弱儿道:“臣今日之议题己毕。”
太好了!终于把今天的事情做完了,回宫了便可以好好玩儿了。今日是宴饮呢还是斗狗呢?要不然让赵诲抓几只猪仔回来杀?没有人可以杀,杀几只猪仔也是好的。
苻生道:“那今日便退……”
“陛下!臣有本要奏!”
这是谁啊?那么不开眼,每次都是临退朝了才上奏,烦死了!咦?站出来这两位不是顾命大臣,有些眼生啊,这都谁和谁啊?
“臣中书令王鱼……”“臣中书监胡文……”
“启奏陛下!”
哦,原来叫王鱼和胡文。中书令和中书监?是什么官职?哎不管了,先听听他们要说甚吧。
苻生皱了皱眉头道:“奏来!”
王鱼说道:“启禀陛下,昨夜太史令夜观星象,发现有客星孛于大角,荧惑入东井,大角为帝坐,东井秦之分野……”
朕应该敲开这个家伙的脑壳!这说的是人话吗?朕他娘的一句话都听不懂!
“且慢。”苻生厉声道,“你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?说人话!”
王鱼略一呆滞,一旁的胡文说道:“陛下,这句话的意思是,有一颗奇异的星侵入了大角星的位置,火星进入了东方井宿的位置。大角星是皇帝星象所在,而井宿是我大秦的星象所在。”
王鱼连声附和:“对对对,臣正是这个意思。”
哎呀,这样说不就能听懂了吗?你们早这样说不就好了吗?
苻生道:“朕听明白了。那么此星象是何意?”
王鱼浑身战栗发不出声。胡文连忙接着说道:“我们己经占卜过了,此乃大凶之兆。不出三年,国家将会有帝王的大丧,还将会有大臣死于非命!”
苻生整张脸都阴沉下来:“什么!?你说什么???”
这些臣子都是废物吗?朕养了这些太史令、中书令、中书监……让他们夜观星象,是让他们给我观出这种大凶之兆的吗?这一个个都干的什么活?朕还养着他们作甚?
王鱼、胡文立刻跪倒在地,连连叩首。胡文高声说道:“陛下!此乃星象谶语,还有《星变奏疏》呈奏,并非臣等所言,请陛下开恩!”
这些人怎么老是叫朕开恩开恩?难道朕那么不近人情吗?难道朕那么不讲道理吗?他们到底在想什么?
太傅强平出列道:“陛下,星象一事,并非一尘不变。只要陛下学习圣贤治国之道,秉持德行祈求上苍,与群臣和睦相处,如周文王、周成王、周康王这样统治天下,就不会有什么灾祸。”
又是这套什么圣贤德行,朕听得耳朵都要生茧子了!难道朕不是圣贤之君吗?难道朕还会缺少德行吗?真的是胡说八道。朕便要展示朕的德行,给你们看!
苻生面色稍缓,柔声道:“既然是星象所示,王爱卿、胡爱卿便无罪,皆平身吧!”
王鱼、胡文战战兢兢站起身来,两人皆吓得脸色煞白。
苻生瞥二人一眼,又问道:“这星象所示,占卜的卜卦,可真实吗?”
二人连忙回答道:“千真万确!”“确实如此!”
真烦人啊,如果这星象是真的,难道真的会有灾祸?
爷爷因为“草付为王”的谶语,改姓为苻,这才成就了我苻家的天下,成就了这帝王之位。而朕也是因为“三羊五眼”的谶语,才成为了今日的皇帝。可见这预言一说,也颇有些道理,不可不信。
既然如此,便要想个办法,化解此番灾祸。
哎!有办法了!
苻生突然笑道:“二位爱卿,你们是说,这星象卜卦说,国家将有大丧,而大臣要死于非命?”
二人作揖道:“星象确如此言!”
苻生微微一笑:“朕己有应对之法,今日且退朝吧,过几日,朕办给你们看!”
堂下诸位大臣皆面面相觑,不知所云。
“退朝!”宦官一声高呼,今日早朝结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