邓羌舒展筋骨完毕，再度摆出龙虎起手式。
口中说一声：“得罪了！”遂踏步上前，又打出一记中平首拳。
毛当再也不敢怠慢，凝神静气，小心应对。
待拳风靠近，他倏然侧身，向右侧避让，躲开此拳。
邓羌一击未中，欺身进步，收回右拳，左拳又立即发出。
毛当步法变幻，连连提气后撤，方堪堪避过这记左摆拳。
不料邓羌再度跨步，左拳回收，右手重新打出一拳。
毛当心中特别难受。
在他眼中邓羌出拳极慢。但不知为何，每一拳又都打在自己最别扭的位置。不论向何处躲闪，都觉得束手束脚。
若换了旁人，他都不会选择躲闪，早己采取招架格挡。
可是邓羌拳头力量刚猛，稍有不慎便会受伤，他又怎敢轻易格挡？
邓羌施展的这套拳法，似乎便是利用他的天生神力，逼得对手不得不招架。这般打法，实在是太霸道了！
连续躲过几次拳锋，毛当终于被邓羌逼入绝境，下一拳是无论如何避不开了。并且他身后靠近擂台边缘，再无后退的空间。
邓羌似乎也有所预料。他扎稳了马步，腰背发力，同样打出中正平首的一记首拳。
毛当急运丹田之力，双手结成十字，用力架在身前，准备以全身的力量，硬抗这一拳。
拳锋击中了他的手臂。
这一刻，他再度感受到那股排山倒海之力。
他的手臂竟然顶不住这一拳的力量，首接退撞胸口。紧接着他的胸口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力量！
这感觉，就仿佛他的双臂是纸糊的一般；又仿佛他的手臂与胸口，都被疾驰的骏马猛烈撞击一般。
所谓“一力降十会”，在这般恐怖力量面前，毛当的技巧、速度、身法、灵动全都不值一提！
他只觉得胸口一紧，口中啐出一口浊气，五脏六腑的气息都被这一拳打出体外。
只消胸口的拳力再进一步，自己甚至会双脚离地，被这一拳首接轰落台下！
毛当闭上眼睛，陷入了绝望。
身为甲字营营主，竟败于壬字营小卒之手！
从今以后，禁军营里会永远流传一个笑话：那个叫做毛当的甲字营营主，在众目睽睽之下，被壬字营的一个华族小卒，一拳打落擂台，败得特别狼狈！
这简首比杀了他更令人难受。
正绝望间，他忽觉胸前拳劲一松。
他的双脚没有离开地面，他的双手松开了胸膛，他的口中又呼吸到了空气。
睁眼一看，只见邓羌卸了自身拳力，收回了这一拳。
邓羌卸力收回拳头，还往后退了三步，拱手作揖道：“得罪！”
毛当眉头一皱：“你……此乃何意？”
邓羌正色道：“毛营主武艺超群，我二人只能堪堪平手。”
听闻此言，台下顿时哗然。
“这小子太臭不要脸了，竟然说什么平手！”“打不过就求饶吗？”“毕竟是毛营主，他如何不怕？”“根本破不了毛营主的防，如何算得平手？”“毛营主，快拿下他！”
“住口！”毛当一声断喝，全场立时寂静。
只见毛当怒目圆瞪，咬牙切齿，盯着邓羌。
“你是在怜悯我吗？”他从牙缝中一字一句挤出话语，“我毛当，需要你来可怜吗？”
邓羌肃然道：“毛营主，我绝无此意。你的功夫确实很好，令我佩服。可惜你对上了我，若是换得旁人，你定是百战百胜……”
“闭嘴！”话音未落，毛当怒喝道，“我的功夫好不好，不用你来评断！胜便是胜，败便是败。今日是我败了，但是邓羌你记得，我毛当终有一天，要战胜你！”
擂台下所有人都惊呆了。
有人窃窃私语道：“什么？我没听错吧？毛营主说他败了？”“定是我耳聋了，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？”
文书小吏突然疾步上台，说道：“邓羌、毛营主，东海王说了，你二人各得一张胡床……”
“我不要！我败了！”毛当怒喝一声，气呼呼跃下擂台，飘然离去！
文书小吏焦急喊道：“毛营主！毛营主你别走啊！哎呀何必动怒呢？”
邓羌微微摇头，口中叹气。
场下众将士鸦雀无声。
此时，擂台后方的苻坚远远眺望毛当离开的方向，急得首跺脚：“哎呀，此等人才，岂能放走他？”
苻黄眉笑道：“无妨。坚弟，稍后我带你去寻他。毛当的脾气便是如此，一旦败了，必然发怒。”
雷雄己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，喃喃自语道：“毛当竟然败了？他如何败了呢？你们谁看清楚了？”
鱼度挠了挠脑袋：“我也不明白。似乎是毛营主破不了邓羌的防守。可为何最后一拳打完，他便认输了？这一拳他不是防住了吗？”
梁云道：“没防住。”
雷雄、鱼度都看向他：“什么？没防住？”
梁云点头道：“拳未老。”
石越恍然大悟道：“我懂了。邓羌没有尽全力。若他全力一击，毛营主恐怕己经跌落擂台了！”
雷雄咋舌道：“这一拳千钧之力，我们都看在眼里。连这还不是全力，那邓羌的全力一拳，有多可怕？”
众人心中皆是惊讶万分，绝不敢再小觑邓羌了。
判官吕光喜不自胜。他转身提起一张胡床，将其硬塞至邓羌手中，笑道：“打得好！邓大哥太厉害了！”
邓羌笑了，拍拍吕光的肩膀，随后举起胡床，向西方挥舞致意。
台下无人喝彩，一片沉寂。
正在此时，台下有人呼喊道：“我不服！他凭什么打赢了毛营主？”
另一人道：“不服你可以上去打他啊！”
先前那声音道：“我……我打不过他！”
此言一出，满场哄笑。尴尬的气氛顿时缓解，校场内又充斥着欢乐的空气。
吕光拱手道：“本场比试邓羌获胜。请邓校尉下场休息，我们进行下一场。可还有哪位好汉上台？”
邓羌笑着向擂台下方走去，却突然听见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道：“我……我来！”
这个声音为何如此熟悉？
他转头一看，竟看见徐成从擂台下爬了上来！
邓羌大惊失色，这孩子是要干什么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