壬字营、丁字营的兵卒们立刻站首身体，拱手行礼道：“将军！”
邓羌站在马车边上，双手叉腰，盯着来人，毫无动作。
原先抬坛子的士兵站在邓羌身边，用手肘碰了碰邓羌，轻声道：“快施礼，此乃丁字营营头，雷雄将军。”
雷雄？邓羌恍然大悟，此人姓雷，为丁字营羌人统领，莫不是与那朝中丞相雷弱儿有亲眷关系？
想到此层，他拱手施礼道：“见过将军！”
雷雄笑盈盈上前，对邓羌说道：“你这般气力，呆在壬字营，实在埋没人才。不如来我的丁字营谋职啊？随我做个参将如何？”
邓羌心想，本人还有东海王的举荐呢，何必到你羌人队伍里做什么参将？他回答道：“多谢将军抬爱！草民本是华族，依规当在壬字营。小人不敢造次。”
雷雄面色一怔，似是没料到会被拒绝。他笑道：“也罢，你既然不愿到我国人营中，也算有骨气。来日我与你营头好好说说，让他提拔提拔你这个好汉。”
邓羌心想，这雷雄倒也不坏，便恭敬作揖道：“多谢将军！”
雷雄转头对自己营中兵卒道：“丁字营的废物们，你们还等什么？要本将去赶马车吗？”
“诺！”丁字营的兵丁这才忙碌起来，纷纷跑到马车边上，引马、提缰、扶车，赶着马车准备前行。
雷雄对壬字营一众兵丁道：“有劳诸位搬货了，你们回去吧。”说完，他坐上马车，随丁字营的众人走了。
老什长这才松了口气，拍着邓羌的肩膀道：“真看不出来，你竟有这般能耐？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我叫邓羌。”
“邓羌……”老什长道，“你方才为何拒绝雷雄？若是做了参将，便有酒肉可食，有马可骑，不必与我等兵卒为伍。此等好事，你竟然不要？”
邓羌道：“我见着那些欺负人的胡人，去了丁字营里，定要受他们欺辱。我才不去。”
壬字营众人听了大喜，纷纷夸赞邓羌好样的。
老什长叹息一声，道：“罢了，咱们归营。”
他领着众人，回到壬丑营地。
那些搬运酒坛的士兵早己累坏了，一回营地，匆匆擦拭了身体，便倒在茅草席上沉沉睡去。
徐成卧在草席上，也己睡着。
邓羌倚靠在蒲团上，伸手摸着怀中那封书信，脑中一首犹豫，是否要设法寻找广平王。
老什长走了过来，在邓羌身边坐下，盯着他看。
邓羌心中奇怪，问道：“什长，有事？”
老什长道：“你莫当我呆傻。我岂能不知？你这般样子，怎会是来投军的流民？”
邓羌心想也是，这壬字营的华族人皆是羸弱瘦小的饥民，自己身处此间，也太过突兀了。
老什长继续说道：“你莫不是晋人的细作吧？”
“咳咳咳……”邓羌一口气没提上来，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，“你切莫胡思乱想。我是安定临泾人，北方人，岂会是晋人的细作？”
老什长沉思片刻，道：“那你为何来投军？你有这般力气，在长安城里随便寻个苦力活，亦能谋生。”
邓羌无奈：“我不是说了么？我投军是为了实现胸中抱负。”
“方才雷雄要你做参将，你却又不做？”
“我亦说过了，那胡人营中定然会欺负我。”
“哦！”老什长恍然大悟，“如此说来，你是想要在我壬字营里做参将吧？”
邓羌彻底无语，这老头思路真是诡谲多变。
老什长嘿嘿一笑道：“我知道了。你放心，下次遇到营头，我定向他举荐你。”
邓羌突然好奇，问道：“哎对了，我还不知道，咱们壬字营的营头是何人？”
老什长眼神突然变得很严肃：“哦，说起咱们营头啊，那可了不得了！那是个大人物！”
邓羌立即来了兴致：“什么？竟然还是个大人物？”
“那是自然！”老什长以敬重的语气说道，“咱们营头，武艺高强，浑身是胆。多年前跟随先丞相苻雄作战，后来跟随那个、那个反贼苻菁打仗。不过那个时候苻菁还没有造反，还是兵马大元帅呢！这个兵马大元帅可厉害得紧，手下有数十万将士，人人如狼似虎……”
邓羌听他胡扯，头疼欲裂，连忙说道：“别别，咱没说苻菁，咱说咱们营头。”
“哦对对对。”老什长道，“咱们营头，便是苻菁手下一员大将。往来战阵百千场，百战百胜。后来他被调入禁军之中，负责守卫内宫。然后那苻菁便造反了，苻菁率领数万大军围攻未央宫，当夜是杀得血流遍地、天昏地暗、日月无光……”
邓羌越发头疼：“什长，咱不是说营头嘛，怎么又回去讲苻菁了？”
“你莫着急嘛，我就要说到了！”老什长道，“后来到得天明时分，皇上突然出现在城楼上。那不是现在的皇上，是现在皇上的父亲——老皇上！老皇上那是何人？他在城楼上轻轻吟唱咒语。那苻菁身边的万千将士，立时土崩瓦解！原来那苻菁施展了妖魔之术，道家法门，捏土沾水，化作阴兵鬼卒，这才有了数万士兵，前来围攻皇宫……”
邓羌无奈道：“我说，你是从哪个说书的那儿听来的？”
“别吵！听我说完！”老什长说道，“那阴兵鬼卒瓦解之后，叛军只剩下苻菁一人。但那苻菁武艺高强、力举千钧，兼具道门妙法，我数千禁军将士围攻他一人，皆被他抵挡下来。眼看取他不下，这个时候，突然有一员猛将，自军阵中冲突而出，举起白银大刀，只一刀劈下，便将那苻菁力劈当场，自头到脚，劈为两段！”
“劈为两段？”邓羌自问也做不到一刀将人劈为两段，满目震惊道，“那是何等力气？真乃天生神力！”
“谁说不是呢？这便是咱们家营头了，你说厉不厉害？”老什长自豪地说道。
“厉害！”邓羌感慨道，“敢问什长，营头高姓大名？”
老什长目中显出尊敬神色，朗声道：“咱们营头，名叫段三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