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诚站在天成集团顶楼的落地窗前，手机屏幕亮着海关总署发来的数据通报。他的指尖在"进口量激增300%，货值仅申报1/5"的红色标注上停留，后槽牙咬得发酸——这是他今早第三次刷新海关数据平台了。
"林总，郑局那边来消息了。"苏明慧抱着笔记本推门进来，发梢还沾着外面的雨丝，"海关缉私局己经锁定吴德利的'远洋号'货轮，现在正靠泊青岛港。他们怀疑这批从东南亚进口的电子元件，实际是从国内某工厂'出口转内销'的走私货。"
林诚转身接过电脑，屏幕上是海关监控画面："远洋号"甲板上堆着整整齐齐的纸箱，货标写着"马来西亚组装电路板"，但集装箱侧面的铅封编号，和三天前他从青岛港内部朋友那里拿到的"国产元件出口单"完全一致。
"货值申报的是2000万美元，实际市场估值至少8000万。"苏明慧点开另一份文件，"更绝的是，这批货的收货方是吴德利的'远洋资本'——他自己左手倒右手，用离岸公司洗钱。"
窗外的雨越下越大，林诚想起上周三在海关数据平台第一次看到异常时的情形。当时他正在给新员工培训《供应链合规实务》，投影屏上突然跳出"远洋资本"的进口记录，红色预警提示"货值与申报严重不符"。他当场暂停课程，调出近半年的进口数据比对，发现这个模式己经持续了三个月。
"林总，吴德利的私人律师刚才联系我了。"周婷敲门进来，手里端着两杯热咖啡，"他说'吴总想和您谈谈'，地点在'云顶阁'——您知道的，那地方监控死角多。"
林诚接过咖啡，杯壁的温度透过掌心渗进血管。"告诉他，我今晚八点到。"他把电脑推给苏明慧，"你帮我查下'远洋号'的船东信息，还有吴德利近三个月在境外的资金流动。"
晚上七点半，林诚站在"云顶阁"顶层的私人包厢里，看着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。吴德利比他早到十分钟，正站在古董花瓶前把玩一个翡翠摆件——那是上周他从拍卖行拍来的，说是"宋代龙纹洗"，实际是现代仿品。
"林总监，这么晚约您，实在是有急事。"吴德利转身时，金链子在衬衫领口晃出冷光，"听说天成刚拿了'全球供应链安全认证'？恭喜啊。"
"吴总这是来道贺的？"林诚拉过椅子坐下，"还是说......有笔大生意想谈？"
吴德利笑了，拍了拍手。穿黑西装的侍者端上两瓶红酒，一瓶是82年的拉菲，另一瓶标签上印着"远洋资本特供"。"林总监应该知道，我这人做生意，讲究'双赢'。"他倒了半杯酒推过去，"天成最近股价涨得不错，我手里有些资源，能让您的'合规咨询公司'更快打开市场。"
林诚盯着酒杯里的酒液，想起技术部小张昨晚给他发的消息："吴总最近在澳门赌场输了两个亿，找地下钱庄借了高利贷。"他端起酒杯，却没喝："吴总说的'资源'，该不会是走私货吧？"
包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。吴德利的笑容僵在脸上，翡翠摆件"啪"地摔在地上，裂成两半。"林总监这是听谁说的？"
"海关总署的数据不会说谎。"林诚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，"这是'远洋号'的进口报关单、集装箱铅封记录，还有青岛港的监控截图。吴总用自己的离岸公司当中间商，把国产元件标成进口货，低报货值逃关税——这事儿，够不够'双赢'？"
吴德利的额头渗出冷汗，手指无意识地着桌沿。"林总监，商场上的事，没必要闹到撕破脸......"
"吴总，我今天来不是谈生意的。"林诚把手机推过去，屏幕上是海关缉私局的立案通知书，"我己经向海关提交了证据，他们今晚就会查扣'远洋号'。另外......"他指了指窗外，"楼下停着辆黑色商务车，里面是市经侦支队的同志。"
吴德利猛地站起来，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。他冲向窗边，看见楼下果然停着辆挂"公安"牌照的车，两个便衣正靠在车门上抽烟。"你......你报警了？"
"我只是依法举报走私行为。"林诚站起身，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，"吴总，您该后悔的不是报警，而是不该把'远洋资本'的账户和天成的供应链数据混在一起。对了......"他从口袋里掏出张银行卡，"这是您上周让赵宏宇转给我的'好处费'，我没动。现在，该物归原主了。"
吴德利的脸瞬间涨得通红，抄起桌上的红酒瓶就要砸过来。林诚侧身避开，酒瓶"哐当"一声砸在墙上，酒液顺着墙纸往下淌，在"清明上河图"的仿制品上晕开一片暗红。
"林诚！你会后悔的！"吴德利吼道，"你以为扳倒我就赢了？陈志远还在里面，周宏业还没倒台......"
"吴总，您搞错了。"林诚弯腰捡起地上的翡翠碎片，"我从来没想过和您'赢'。我只是想让天成的供应链干干净净，让跟着我的兄弟们，不用再提心吊胆。"
楼下传来警笛声。吴德利转身想跑，却被冲进来的警察按倒在地。林诚看着他被铐住的背影，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物流中心，周婷指着区块链屏幕说的话："林总，您看这些数据多漂亮，像不像织了张网？"
是的，他织了张网。用《海关法》的条款织，用《反不正当竞争法》的细则织，用三年积累的物流数据和供应商关系织。这张网，终于在今晚收紧了。
凌晨两点，林诚回到办公室。苏明慧还坐在他的工位上，电脑屏幕亮着"远洋资本"的境外账户流水——最后一笔5000万的转账记录，时间是今晚七点一刻，收款方是"澳门金沙娱乐场"。
"吴德利的账户被冻结了。"她指着屏幕，"海关缉私局查到，'远洋号'货轮上的电子元件，实际是从深圳某工厂采购的，货值8200万，逃税2300万。现在经侦己经介入，吴德利的个人资产全部被查封。"
林诚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，突然笑了。"你猜怎么着？"他从抽屉里拿出个小盒子，"刚才在'云顶阁'，趁吴德利不注意，我顺走了他的翡翠扳指。"
苏明慧愣了一下，随即笑出声。"您这是......"
"留个纪念。"林诚把扳指扔进保险柜，"以后给新员工讲案例时，就说'当年有个老板，为了省点关税，把自己送进了监狱'。"
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，月光透过玻璃洒在办公桌上。林诚打开手机，看到妻子发来的消息："儿子今天在幼儿园画了幅画，说要送给'最棒的爸爸'。照片在这儿......"
他点开照片，画纸上歪歪扭扭的线条里，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举着盾牌，盾牌上写着"合规"。旁边站着扎羊角辫的小女孩，手里举着朵小红花。
苏明慧收拾东西准备离开，走到门口又停下。"林总，郑局刚才发消息，说'远洋资本'的账户流水己经同步给证监会。陈志远的'慈善基金会'账户，明天也会被查。"
"知道了。"林诚拿起外套，"你也早点回家。"
苏明慧走到他面前，犹豫了一下，轻声说："刚才在楼下，我看见你妻子和儿子了。他们在车里等你，儿子趴在车窗上挥手，像只小企鹅。"
林诚的心跳漏了一拍。他想起昨晚加班到十点，妻子发消息说"汤在锅里温着"；想起儿子生日那天，他因为处理供应商纠纷迟到半小时，孩子抱着蛋糕在办公室等他，奶油都化了。
"走。"他抓起外套，"回家。"
两人并肩走出写字楼时，凌晨的风带着凉意。林诚抬头看天，月亮像枚银币挂在楼群之间。他突然觉得，这三个月来所有的熬夜、所有的博弈、所有的提心吊胆，都值了。
因为他知道，从今晚开始，天成的供应链不再是"吴德利的提线木偶"，而是真正属于员工的"安全网"。而他，终于可以回家，给儿子一个拥抱，给妻子一个道歉——为了那些迟到的汤，和融化的蛋糕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