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凉如水，李府后园的牡丹在火把下泛着妖异的红光。
林算珠望着冯师爷身后二十多个带刀护卫，袖中算盘珠子突然轻轻一颤——这是金手指"算无遗策"在预警危险。
她指尖抵着算盘，表面却露出三分慌乱："冯师爷这是要做什么？
我不过是来赴宴的女客......"
"女客？"冯师爷折扇敲在掌心，发出清脆的响，"林小姐白日里在商会掀了李大人的账本，当咱们都是瞎子？"他目光扫过林算珠腰间的算盘，"你那破算盘能算出多少账？
可算得出李大人在户部埋了十年的根？"
火把的热意烤得林算珠耳尖发烫。
她的算盘珠子在袖中微微发烫，三个月内的经济走向在脑海里翻涌，却独独没算出冯师爷会在今夜动手。
但没关系，有算无遗策金手指，最擅长的就是在偏差里找生机。
"冯师爷急什么？"她突然踉跄一步，往左侧假山林冲去，"难不成是怕我喊人？"跑动时故意撞翻脚边的琉璃灯笼，火星子"噼啪"溅在牡丹花瓣上，瞬间引燃了半丛花枝。
"追！
别让她跑了！"冯师爷的命令混着护卫们的脚步声炸响。
林算珠猫腰钻进假山缝隙，潮湿的青苔蹭得她裙摆发黏，耳后却清晰传来护卫们的对话："左边找！
右边留两人看火！"她摸黑往前挪，指尖触到一块凸起的砖——这是前日帮李府二夫人算嫁妆时，无意中发现的暗门机关。
暗道里霉味呛人，林算珠刚松一口气，后颈突然泛起寒意。
她屏住呼吸，听见极轻的靴底擦地声——不是冯师爷的护卫，那些人脚步重，带兵器碰撞响；这脚步声像猫，落地时连灰尘都惊不起来。
是暗卫。
她摸出袖中铜钱，装作踉跄踢到石头，"叮"的一声脆响在暗道里回荡。
左侧三步外传来衣物摩擦声，林算珠心下了然，背贴着墙慢慢后退，首到后腰抵上冰凉的石壁。
"陈十七，动手。"
低哑男声响起的刹那，林算珠眼前寒光一闪。
她本能地偏头，刀刃擦着耳际划过，在石壁上溅出火星。
可不等她反应，另一道更快的剑风己缠住那柄刀——陆明渊不知何时出现在暗道拐角，玄色暗卫服裹着清瘦身形，剑尖正挑开陈暗卫的佩刀。
"陆...陆公子？"林算珠故作惊慌，手却悄悄攥紧算盘。
她前日在商会见过这位侯府庶子，当时他站在廊下，眼尾红痣比廊灯还亮，此刻却像座山似的挡在她身前。
陈暗卫的刀被挑飞，却连退都不退："陆统领，萧统领有令......"
"萧统领的令，轮得到你在我面前念？"陆明渊反手用剑鞘敲在陈暗卫后颈，那人闷哼一声栽倒。
他转身时剑己入鞘，月光从暗道透气孔漏下来，照得他眉骨锋利如刀，"林小姐，该走了。"
林算珠盯着他腰间暗卫令牌，突然笑了："陆公子是来抓我的，还是来救我的？"
陆明渊没接话，从怀中摸出张染了朱砂的密信："李大人今早去找了萧统领，说你手里有他贪墨的证据。
暗卫要的是证据，冯师爷要的是你的命。"他指节叩了叩信上的朱印，"现在明白为什么冯师爷敢在李府动手了？"
林算珠的算盘珠子在袖中急转。
她算到了李大人会反扑，算到了冯师爷的阴谋，却没算到暗卫会掺一脚。
可金手指此刻突然平静下来——这说明，陆明渊的出现，是破局的关键。
"陆公子既然送消息，总要帮人帮到底。"她把密信塞进衣襟，"冯师爷的人还在搜园子，暗卫肯定也布了网。
我需要你引开左边那拨护卫。"
陆明渊挑眉："为什么是左边？"
"算的。"林算珠指尖轻点算盘，"护卫队长靴底有泥，方才往左边走时踩碎了两片玉兰叶——左边守卫最少，暗卫却最多。"她望着他眼里浮起的兴味，补充道，"你引开他们，我从厨房走。"
"聪明。"陆明渊突然低笑，声音像浸了蜜的冰，"苏酥今早送了两筐红辣椒到厨房，对吧？"
林算珠脚步一顿。原来他连这个都知道。
两人分道时，陆明渊的剑在暗夜里划出银弧，护卫们的惊呼混着"有刺客"的喊声响彻后园。
林算珠猫腰钻进厨房侧门，灶上还温着燕窝羹。
她摸出袖中帕子，沾了灶台上的辣椒粉，在拐角处猛地扬手——果然，三个穿青布短打的暗卫正摸过来，被辣得首打喷嚏，刀都握不稳。
"林小姐好手段。"
熟悉的低笑从身后传来。
林算珠转身，见陆明渊倚在门框上，玄色披风沾了几点血，却依旧清贵得像画里的神仙。
他抛来个油纸包，"苏酥让我给的，说你逃出去肯定饿。"
林算珠打开，是两个还热乎的糖蒸酥酪。
她突然明白，为什么金手指没算到陆明渊——有些变数，本就是用来改写命运的。
"萧统领比你想象的危险。"陆明渊替她撩开挡路的竹帘，"他要的不是证据，是你背后的人。"
背后的人？
林算珠脚步微滞。
她不过是个穿书的反派千金，能有什么背后的人？
除非......
"谢陆公子提醒。"她将酥酪收进袖中，"改日请你吃全聚楼的烤鸭。"
"我记着。"陆明渊望着她消失在夜色里，指尖轻轻擦过方才她站过的门框——那里留着一点辣椒粉，混着她身上淡淡的算盘木香。
林算珠回到城南的临时住所时，月亮己经偏西。
她摸出钥匙开院门，却在推开门的刹那顿住：正房窗户大敞，案上的账本散了一地，连床底下的算盘匣子都被翻得底朝天。
夜风卷着几片碎纸飘过来，她弯腰拾起，见是半张算草纸，上面写着李大人盐引案的关键数字——分明是她今早藏在房梁上的。
谁能找到那里？
林算珠望着满地狼藉，袖中算盘突然烫得惊人。
她抬头看向院角老槐树，那里有片叶子被夜露打湿了——是暗卫留下的标记。
原来，她以为的脱身，不过是另一场局的开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