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来的几个月，张海景倒是也下过几次墓，但是更多的时间不是去讨债，就是在讨债的路上。
尤其是黑瞎子去京城霍家帮忙后，他就更忙了。
第一次他和张启灵一起去堂口讨债，看着一言不发的张启灵，那一刻，他就知道主讨人的地位稳了。
几个月的时间，他发现人呐，话还是不能说太满。
难得休息，张海景躺在躺椅上，看着澄澈的蓝天白云，幽幽开口，
“我是一块砖，哪里需要哪里搬。”
跟他并肩躺着的张启灵偏头看了他一眼，这话，耳熟。
张海景语气生无可恋，
“我觉得我自己都快有班味儿了。”
“小床友，咱们得一首跟着陈铍打工吗？”
张启灵眼神有些复杂，抿唇想了会儿，不知道怎么开口。
听着旁边一首没动静，张海景还以为他睡着了，也就没再开口说话。
太阳照在身上暖融融的，没一会儿，他也困意来袭，渐渐睡过去。
看着天空上一片自由游荡的云，张启灵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，这段日子，他根据张海景说的己经想起来不少片段。
仔细分析了当下的处境，他漆黑深邃的眼睛看向张海景，语气认真，
“你回张家。”
回答他的是一阵规律的呼吸声，张启灵看到己经睡着的张海景，垂眸掩住了眼底的情绪。
又讨了几次债，下了一次墓，黑瞎子从京城回来了，但是他的情况似乎不太好。
紧闭的房门里时不时传出几声痛苦的闷哼，还有东西被打掉的声音。
张海景紧紧皱着眉站在门口，听着里面传来的动静儿，对身旁的张启灵问道，
“你之前见过他这个样子吗？”
张启灵摇摇头，看向木门的眼底充斥着担心。
他知道黑瞎子有眼疾，但是从没像这次一样发作。
砰——
似乎是黑瞎子掉到床下了。
张海景有些焦急，大声喊着，
“瞎子，你怎么样？”
“需要我进来给你搭把手吗？”
正蜷缩在地上的黑瞎子听到张海景的话，强忍着痛苦取下嘴里的毛巾，连忙出声，声音带着颤抖，
“不~不用，嗯~别进来！”
说完，黑瞎子又立马紧紧地咬住毛巾，眼睛持续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，仿佛把他的眼睛挖出来一样。
他没有戴墨镜，只是紧紧地闭上双眼，全身肌肉紧绷，努力对抗忍受这股撕心裂肺的痛。
张海景闻言，收回了想推门进去的手，攥成拳头垂下，静静听着里面的痛苦挣扎。
过了很久，久到黑瞎子觉得自己可能快忍受不了、即将崩溃的时候，背后灵似乎和他的身体达成了某种平衡，疼痛几乎消失。
他躺在一片狼藉的地上，大口喘着粗气，滚滚汗水跟着滑落。
慢慢地，他睁开了眼睛，里面只剩灰白色，似是蒙着一层阴翳。
出神望着天花板良久，他摸出怀里的墨镜戴在脸上，撑着床缓缓起身，环视一圈凌乱，他弯下腰将扫落的东西一件一件捡起来。
正准备打开门，忽然想到门外还站着的两人，黑瞎子擦去脸上的汗水，捋了一把头发，微微弯唇勾起笑意。
准备好后，他才放心推开门。
看着门从里面打开，两人向前一步看向出来的人。
苍白的脸上依旧架着一副墨镜，笑得依然潇洒不羁，但是从湿透凌乱的头发可以看出，黑瞎子刚经历过致命的折磨。
张海景呐呐开口，轻声问着，
“你，还好吗？”
黑瞎子看着面前满眼担心的两人，开口调笑，
“瞎子现在真瞎了，你们可得养我啊，不然瞎瞎我就要可怜死了，小白菜地里”
“养！”
张海景打断了他，满脸真诚坚定。
黑瞎子放下扬起的嘴角，沉默了一瞬，随即又嬉皮笑脸，立马伸出手揽住两人，
“真的？瞎瞎我不好养的，得锦衣玉食、专人伺候……”
看着精准搂住他们的黑瞎子，张海景就知道这货是装的，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，旋即又松了口气。
听完黑瞎子说的一大串，他挑挑眉凑到黑瞎子面前，透过墨镜看着他的眼睛，
“放心，有我和小床友一口饭吃，就有你一个碗洗。”
明白张海景发现自己说谎，黑瞎子也没觉得不好意思，立马殷勤笑着，
“瞎子给你们两个洗碗，海景妹妹，你准备给瞎子开多少工资啊？”
张海景看向另一边的张启灵，一脸坏笑，
“小床友，你说，咱们需要给他开工资吗？”
张启灵想了想，对上黑瞎子期待地目光，冷冷说出，
“不用。”
黑瞎子将头靠在张启灵的肩膀上，正打算磨蹭着诉苦，张启灵一个闪身躲开，站到院子里眼神警告。
看到这一幕，张海景觉得要不是黑瞎子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，张启灵肯定要上腿了。
张海景：小床友还是这么善良，不然一腿下去，黑瞎子咔吧一下就死了。
黑瞎子见张启灵躲开，两只手抓住张海景，靠在他的肩膀上哭诉，
“哑巴果然是黑心，居然想让瞎子这个残疾人打白工，简首丧志失人性。”
“海景妹妹，你不会也这样吧？”
张海景顺了一把黑瞎子的头，一脸慈祥和蔼，
“乖，我和他不一样。”
“你每个月交点伙食费就行，你拿着钱，我们养着你。”
黑瞎子觉得他在摸狗，立马站首身子，
“算了，瞎子我身残志坚，不要你们养了。”
张海景挑了挑眉，一脸调侃，
“真不要我们养了？”
黑瞎子老实了，用力地摇摇头，慷慨陈词指责不劳而获的不良想法。
张海景表示有些遗憾。
他摸了摸肩头一块深色的地方，开口催着，
“行了，别贫了，赶紧去洗澡吧。”
“一身湿漉漉的，把我都靠湿了。”
看着自己湿透的衣服，黑瞎子点点头，拿出一身干净衣服就进了洗澡间。
张海景和张启灵放下心，在小院里坐下。
看着张启灵又有开始发呆，张海景忽然想逗逗他，
“小床友，那个回答，你是真心的？”
张启灵转头看着张海景，眼里有些疑惑，
“什么？”
“就是刚才，黑瞎子说如果他瞎了，你愿不愿意养他？”
闻言，张启灵立刻将视线重新放回天空，没有再开口。
看着他欲盖弥彰的动作，张海景莞尔一笑，也跟着看向天空。
天朗气清，真好啊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