雏鹰在笼中扑腾着翅膀,虽然动作还有些稚嫩,但比起之前的奄奄一息,己经有了明显的好转。翅膀上的夹板己经拆下,它正努力地伸展着羽翼,仿佛迫不及待想要重返蓝天。
楚沁静静地站在窗前,目光却并未过多地落在雏鹰身上。她的心思,全在案几上那枚玉牌之上——裴玄寂留下的信物。三日前,她依照裴玄寂的提示,派亲卫截住了那队商旅,果然从死士身上搜出了太子府的密令,“阻楚家军换防”这几个字,如同一把重锤,狠狠地撞击着她的内心。
“小姐。”青杏匆匆走进来,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,“裴大人来了,说是探望雏鹰。”
楚沁眸光微微一闪,沉吟片刻后说道:“带他去偏厅。”
她转身走向书架,指尖如同灵动的舞者,在一排排兵书间穿梭。最终,她的手指停留在一册《楚家军调令实录》上。这本册子向来被父亲锁在书房暗格,视为机密中的机密,昨夜却被人动过——书脊上原本完好的蜡封,此刻裂了一道细细的缝,仿佛一道无声的控诉。
“果然……”楚沁冷笑一声,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与不屑,她将书册塞回原处,转而抽出一卷边境布防图,故意摊开在案几上,似乎在等待着什么。
偏厅内,裴玄寂正逗弄着笼中的雏鹰。他的手指轻轻伸进笼中,雏鹰好奇地啄着他的指尖,画面看起来温馨而和谐。
“裴大人好兴致。”楚沁倚门而立,语气中透着冷淡与疏离。
裴玄寂抬起眼眸,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润的笑意:“多亏楚姑娘收留,这小家伙才能活下来。”
楚沁缓缓走近,她的脚步轻盈而无声,如同一只优雅的猫。她的指尖轻点笼栅,若有所思地说道:“鹰隼天性桀骜,困在笼中,终究不是长久之计。”
“是啊。”裴玄寂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,仿佛话中有话,“待它伤愈,就该放归山林了。”
两人目光相接,仿佛平静的湖面下,暗流在悄然涌动。
“对了。”裴玄寂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只锦囊,递向楚沁,“昨日在书肆见到此物,想着楚姑娘或许喜欢。”
锦囊打开,一枚青玉书签映入眼帘,上面精雕着展翅雄鹰的纹样,栩栩如生,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高飞。
楚沁却没有伸手去接,她的眼神中透着警惕:“裴大人近日频频登门,究竟有何目的?”
裴玄寂笑意不减,一脸坦然:“楚姑娘救命之恩,裴某不敢忘。”
“是吗?”楚沁转身走向书架,眼神变得锐利,“那裴大人可知道,擅动他人私物,非君子所为?”
一瞬间,空气仿佛被冻结,凝滞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。
裴玄寂面色依旧平静,仿佛对楚沁的质问早有准备:“楚姑娘何出此言?”
楚沁猛地抽出一册兵书,书页被翻动得哗啦作响,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:“《楚家军调令实录》,蜡封断裂,页脚折痕新添——裴大人昨夜冒雨离府后,又折返过书房吧?”
裴玄寂眸光微微一闪,却忽然笑了,那笑容中带着几分从容:“楚姑娘果然敏锐。”他缓步上前,指尖轻轻抚过书脊,“但我若说,我是为救楚家而来呢?”
“救楚家?”楚沁冷笑一声,眼中满是质疑,“凭你一个翰林编修?”
“凭这个。”裴玄寂从怀中取出一卷绢布,动作优雅地徐徐展开——竟是一幅与楚沁案几上一模一样的边境布防图,只是上面的标注更为简略。
“兵部存档的布防图,与楚姑娘书房中的相比,少了三处暗哨、五条密道。”他的手指轻点图纸,神情专注而严肃,“若按兵部图纸布防,北境一旦生变,楚家军必陷死地。”
楚沁的瞳孔骤然收缩,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震惊。这份布防图是父亲亲手绘制,其中的机密之处,连朝廷都未呈报全本,裴玄寂又是如何知晓的呢?
“你到底是谁?”楚沁忍不住一把扣住裴玄寂的手腕,眼中充满了警惕与质问。
裴玄寂却任由她钳制,不仅没有挣脱,反而倾身靠近,他的呼吸轻轻拂过楚沁的耳畔,带着一丝神秘的气息:“一个……能帮你保住楚家的人。”
楚沁猛地推开他,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:“狂妄!”
裴玄寂不慌不忙地整了整衣袖,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。他神色平静地说道:“三日后,兵部会收到北境急报,称戎族异动。太子将趁机提议由楚将军率军出征。”他的眸光渐渐变冷,如同寒夜中的冰棱,“而真正的埋伏,在雁门谷。”
雁门谷——正是楚沁布防图中标注的密道所在!
楚沁只感觉心跳如鼓,仿佛要冲破胸膛。但她面上却强自镇定,冷冷地问道:“我为何要信你?”
“因为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。”裴玄寂将布防图放回案几,目光坚定地看着楚沁,“楚姑娘不妨想想,为何朝廷的图纸会缺漏关键要塞?又为何太子死士要阻你父亲换防?”
他转身欲走,忽然又停下脚步:“对了,那枚玉牌,还请妥善保管。”
夜深人静,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沉睡。楚沁独自一人坐在书房,西周静谧得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呼吸声。
案几上摊着两幅布防图,一幅来自兵部,一幅出自父亲之手。两相对比,缺漏之处清晰可见,触目惊心。
“小姐。”陈伯悄声走进门来,打破了这份寂静。“查过了,裴玉确是翰林院编修,但……”
“但什么?”楚沁急切地问道。
“此人深居简出,同僚皆不知其底细。倒是太子府的人,似乎对他颇为忌惮。”陈伯低声说道。
楚沁紧紧攥住手中的玉牌,心中思绪万千。裴玄寂的身份绝不简单,就像一团迷雾,让人捉摸不透。但他提供的消息,却一一应验。若雁门谷真的如他所说,有埋伏……
她猛地起身,眼神坚定:“备马,我要去校场!”
皇宫,御书房内,烛火摇曳。
暗卫单膝跪地,恭敬地禀报:“陛下,楚沁己调集亲卫,似要提前部署雁门谷。”
裴玄寂手中把玩着从楚沁书房顺来的密函,唇角微微勾起,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:“很好。”
“可若楚家军避过埋伏,太子的计划……”暗卫小心翼翼地问道。
“朕何时说过要楚家军送死?”裴玄寂冷声打断他的话。他缓缓展开密函,上面是楚沁亲笔所书的军令——【雁门谷密道,速派精兵把守】。
“传令北境暗线。”他的指尖轻轻敲打着桌案,眼神中透着冷峻与果断,“等楚家军过境后,再放戎族探子入谷。”
暗卫愕然:“那太子的人……”
“让他们有来无回。”烛火映照下,帝王的眸中寒光凛冽,仿佛能洞察一切阴谋,“朕要楚沁亲眼看着,是谁在背后捅楚家一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