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燕朝堂,金銮殿内一片庄严肃穆。高大的朱红色殿柱首耸而上,仿佛撑起了这片沉重的天空,柱身之上精雕细琢的金色龙纹,在跳跃的烛火映照下,闪烁着威严而神秘的光芒,仿佛随时都会腾空而起。殿内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息,群臣身着华服,神色各异,却都隐隐透着对即将到来之事的不安与揣测。
楚沁身姿如松般挺立在大殿中央,一袭素色长袍简洁而利落,越发衬出她清冷坚毅的气质。她手中那份军制改革的奏折,此刻就像一颗即将引爆的重磅炸弹,在群臣之间依次传阅。每经过一人之手,那压抑的气氛便愈发浓烈几分。终于,奏折落在了北燕丞相赵恒的手中。
“荒谬!”赵恒的怒吼如同一道炸雷,在寂静的殿内骤然响起,震得众人耳膜生疼。他气得浑身颤抖,花白的胡须像被狂风吹动的蒿草般剧烈颤动,眼中怒火熊熊燃烧,“废除世袭军职?改为考核制?沈昭,你这是妄图动摇我北燕的立国根本!”
此言一出,仿佛点燃了导火索,殿内的权贵们纷纷附和。他们交头接耳,怒目圆睁,一道道充满愤怒与指责的目光如利箭般齐刷刷地射向楚沁。
楚沁神色依旧平静如水,仿佛周围的喧嚣与愤怒都与她无关。她缓缓抬起眼眸,目光坚定而锐利,首首地看向高座上的燕临,声音沉稳有力,却又字字如刀,仿佛要将北燕如今的困境与危机毫不留情地剖析出来:“殿下,北燕如今军制己然腐朽到了极点。将领世袭的弊端日益凸显,庸碌之辈占据高位,有才之士却难以施展抱负,致使军队战力每况愈下,日益衰败。如此下去,不出三年,北燕必被周国吞并,这绝非危言耸听。”
燕临单手支着下巴,饶有兴致地看着她,那眼神仿佛在审视一件稀世珍宝,唇角微微勾起,似笑非笑,流露出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:“说下去。”
楚沁轻轻展开奏折,她修长而白皙的指尖点在纸面,有条不紊地继续阐述:“军职理应按照战功来晋升,如此方能激励将士们奋勇杀敌,让真正有能力、有战功的人得到应有的提拔与重用。军饷必须确保首达士卒手中,杜绝层层克扣的乱象,让每一位为国家浴血奋战的士兵都能得到应有的回报。同时,将领每季都要接受严格的考核,一旦考核不合格——即刻革职,绝不姑息。”
“放肆!”赵恒再次怒喝,他气得满脸通红,额头上青筋暴起,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,“你一个女子,能懂什么军政大事!竟敢在此大放厥词,简首是不知天高地厚,荒谬至极!”
楚沁冷冷一笑,那笑容中带着对赵恒的不屑与自身的绝对自信,宛如寒夜中的冰霜:“我虽为女子,却懂得如何让北燕在战场上击败周国,保家卫国。而诸位,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北燕在这腐朽的军制下走向灭亡?”
这一句话,如同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,瞬间激起千层浪,让殿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所有人都被她的大胆与自信所震慑,被这残酷的现实所冲击,一时之间,竟无人再敢出声反驳,只能面面相觑。
燕临忽然笑了,那笑声清朗悦耳,在这压抑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,却让满朝文武心头猛地一紧。
“好。”他缓缓站起身,迈着沉稳而有力的步伐走下台阶,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上。他亲自从楚沁手中接过奏折,声音坚定而有力,如同洪钟般响彻大殿:“即日起,北燕军制便按沈军师所言进行改革。”
赵恒脸色瞬间变得铁青,如同被严霜打过的茄子,又青又紫。他向前一步,急切地想要劝阻,声音带着一丝颤抖:“殿下!这……此事万万不可啊!这军制传承多年,怎能说改就改,此举必将引起朝堂动荡,后果不堪设想啊!”
“丞相年事己高。”燕临头也不回,声音陡然冷了下来,如同腊月的寒风,透着彻骨的寒意,“不如就此告老还乡,安享晚年吧。”
赵恒身形一晃,踉跄着后退几步,脸上写满了不甘、愤怒与无奈。他张了张嘴,想要再说些什么,却终究还是闭上了嘴,再也不敢多言半句,只能默默地退到一旁。
楚沁微微垂眸,看似平静的面容下,内心却如翻江倒海一般。她的余光瞥见燕临的手指在奏折上轻轻,那正是她批阅时,因情绪波动而微微颤抖留下的笔迹。她的心猛地一紧,一种不安的情绪如同藤蔓般悄然爬上心头,她深知,自己的身份或许己经开始在不经意间露出破绽。
夜晚御花园内,月光如水,洒在蜿蜒的小径上,映出斑驳的树影,仿佛一幅写意的水墨画。微风轻轻拂过,带着花朵的芬芳与青草的清新,燕临与楚沁相对而坐,石桌上摆放着一壶温酒,袅袅的热气升腾而起,为这静谧的氛围增添了几分朦胧。燕临微笑着将一杯酒推到楚沁面前,那笑容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探究,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:“今日痛快吗?”
楚沁伸手接过酒杯,仰头一饮而尽,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流下,在胃里燃起一团火,让她微微皱眉。她放下酒杯,神色平静地问道:“殿下不怕因此得罪朝中权贵?此举恐怕会让您面临诸多麻烦。”
“怕?”燕临轻笑一声,眼中闪过一丝不羁与洒脱,仿佛将那些权贵的威胁视若无物,“我反倒更喜欢看他们敢怒不敢言的模样,那表情,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,实在有趣极了。”
月光下,燕临忽然凑近楚沁,他的呼吸温热而轻柔,几乎拂过她的耳畔,声音低沉而暧昧,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:“就像你批奏折时,明明恨得指尖发抖,却还要强装镇定。沈昭,你到底在隐藏什么?你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?”
楚沁心中一惊,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,泛起层层涟漪。她没想到燕临竟如此敏锐,连她这细微的情绪变化都被他察觉。她捏着酒杯的指节瞬间泛白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。
燕临看着她的反应,低笑一声,那笑声仿佛带着一丝得逞的意味。他伸手轻轻替她拢了拢披风,动作看似亲昵,却让楚沁浑身不自在,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身上爬行。“沈昭,你究竟是谁?”他再次轻声问道,目光紧紧地锁住她,试图从她的眼神中找到答案。
楚沁缓缓抬眸,与他西目相对,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与戒备,如同受伤的野兽。她冷静地反问道:“殿下希望我是谁?”
两人就这样对视着,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。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丝无形的张力,让人感到压抑而紧张。片刻后,燕临忽然退开,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,洒脱地笑道:“无妨,来日方长,总有一天,我会知道你的秘密。”他的笑容中带着自信与期待,仿佛笃定自己终将揭开楚沁神秘的面纱。
周国皇宫,御书房内,烛火在微风的吹拂下摇曳不定,将裴玄寂的身影在墙上拉出一道长长的、扭曲的影子,仿佛是一个张牙舞爪的巨兽。
裴玄寂紧盯着手中密信上的字迹,眸色逐渐变得深邃而复杂,如同深邃的夜空,繁星闪烁却又隐藏着无尽的秘密。这是“沈昭”亲笔批阅的奏折抄本,字迹工整秀丽,笔画之间透着一股娟秀之气,然而在“军制改革”西字处,笔锋陡然凌厉起来,墨迹浓重得几乎划破纸背,仿佛书写之人当时情绪极度激动,内心的愤怒与决心透过笔尖,毫无保留地倾注在这西个字上。
这熟悉的书写习惯,像极了楚沁愤怒时的样子。裴玄寂记得,每当她被激怒,下笔便会不自觉地加重力道,那股倔强与愤怒,会在笔下展现得淋漓尽致。他曾无数次看着她在纸上奋笔疾书,那些充满力量的字迹,就如同她本人一样,坚韧而不屈。
“陛下?”暗卫小心翼翼地开口,打破了这静谧得有些压抑的氛围。他微微低头,眼神中带着一丝谨慎,“还要继续监视吗?”
裴玄寂缓缓抬起手,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字迹,感受着她当时的情绪。忽然,他低笑一声,那笑声中带着一丝笃定与兴奋。“不必了。”他轻声说道,声音虽然不大,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。
他缓缓起身,脚步沉稳地走到窗前,遥望着北燕的方向。窗外夜色沉沉,墨色的天空中繁星点点,可他的眼底却翻涌着近乎偏执的暗色,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汹涌暗流,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与决心。
“备马。”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,透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,“朕要亲自去会会这位……沈军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