狂风呼啸,暴雨如注,仿佛要将世间一切都卷入这汹涌的洪流之中。雷声在天际轰鸣,滚滚而来,震得人耳鼓生疼,每一声炸响都似要将天地撕裂。楚沁孤伶伶地站在书房内,西周的空气仿佛都被这暴雨和惊雷搅得凝固起来。她手中死死攥着那封从裴玄寂袖中滑落的密信,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,微微发颤,那信纸似乎都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愤怒与绝望。
“楚家女可利用,大婚后即刻收兵权。若抗旨,诛九族。”
那鲜红如血的朱砂御批,清晰可辨的玉玺印痕,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锐利的刀子,毫不留情地剜割着她的心。她的视线在这几行字上凝固,仿佛被钉住一般无法移开。
许久,她缓缓抬起眼眸,目光穿过雨幕,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裴玄寂。他依旧身着一袭墨色锦袍,宛如夜色中冷峻的幽灵。衣摆处金线绣就的龙纹,在闪电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,宛如一双双冷漠的眼睛在窥视着她。他的面容依旧沉静,仿佛这世间的风云变幻都无法在他脸上掀起一丝波澜,然而,他眼底却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暗色,那是一种复杂得让人难以捉摸的情绪,是权谋的深沉,还是对她的愧疚,亦或是别的什么,她己无暇分辨。
“陛下。”她的嗓音因为愤怒和悲伤而变得异常嘶哑,唇角扯出一抹充满讥讽的冷笑,那笑容仿佛是对自己曾经的天真和他的虚伪的嘲笑,“好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,陛下真是煞费苦心啊。”
裴玄寂眸色微微一沉,豆大的雨点顺着他的下颌不断滑落,仿佛是上天为这一场悲剧落下的眼泪,滴在青石地上,溅起细小的水花,仿佛是在为他们破碎的关系奏响挽歌。
“阿沁。”他轻轻唤着她的名字,嗓音低沉得如同从幽深的谷底传来,却再没有了往日的温润与柔情,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疏离,“把信还给我。”
“还给你?”她发出一声带着绝望的轻笑,笑声在这空旷的空间里回荡,显得格外凄凉。指尖愈发用力地收紧,密信在她掌心迅速皱成一团,仿佛她试图将这段不堪的过往也一并揉碎,“然后呢?陛下是不是还想继续装作深情款款的模样,等着我心甘情愿地跳进您早就挖好的陷阱里?继续做您手中任人摆布的棋子?”
说罢,她猛地将信狠狠摔在他脚下,雨水瞬间将纸页浸透,那原本鲜红的朱砂字迹迅速晕染开来,宛如一滩刺目的鲜血,将这残酷的真相赤裸裸地展现在他们面前。
“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?”她咬着牙,一字一句地质问,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,“是猎场黑熊那次?还是中秋夜?亦或是更早——三年前北境那支箭,难道也是您算计好的?您就这么处心积虑地一步步把我引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?”
裴玄寂静静地伫立在如注的暴雨之中,任由雨水将他全身湿透,眸光晦暗不明,宛如一潭深不见底的幽渊,让人无法窥探他内心的真实想法。
良久,他忽然轻笑一声,那笑声在雨声的掩盖下显得有些模糊,却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,有无奈,有欣赏,或许还有一丝苦涩,“楚沁,你比朕想象的聪明。看来,这层层迷雾终究还是没能完全将你蒙蔽。”
他迈着缓慢而沉稳的步伐,朝着她缓缓走近,靴底毫不留情地碾过那封己被雨水浸湿的密信,水渍在地面上晕开一片暗红,仿佛是大地被撕裂后流出的鲜血。
“但有一点你说错了。”他抬手,指尖轻轻抚上她冰凉的脸颊,那动作看似温柔,却让楚沁感到一阵厌恶和恐惧,仿佛有一条冰冷的蛇在她脸上缓缓爬行,“三年前那支箭,朕从未后悔。即使再来一次,朕依旧会毫不犹豫地挡在你身前。”
楚沁猛地向后退了一步,如同躲避瘟疫一般避开他的触碰,眼中满是愤怒和决绝,“别碰我!你的手,脏!”
裴玄寂的手僵在半空,原本带着一丝温情的眸色瞬间变得冰冷如霜,仿佛刚才的温柔只是一场幻觉。
“你以为朕愿意演这场戏?”他的嗓音低沉而压抑,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,裹挟着雨夜的彻骨寒意,“楚家拥兵自重,北境三十万大军只听从你父亲的号令,在朕的眼皮子底下,俨然成了国中之国。朕是天子,肩负着天下苍生的重任,岂能容你父亲如此肆意妄为,威胁这江山社稷的安稳?”
“所以你就利用我?”她的声音颤抖得愈发厉害,泪水在眼眶中打转,却倔强地不肯落下,“让我以为你真心待我,让我……”
让她动了心。
最后这半句,如同鱼刺般哽在她的喉间,化作一片苦涩,蔓延至全身。她的心仿佛被无数根针同时刺入,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。
裴玄寂眸光微微一动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,有愧疚,有无奈,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不舍。忽然,他伸手紧紧扣住她的手腕,力道大得让她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,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。
“楚沁…”他又逼近一步,呼吸滚烫,喷在她的脸上,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压迫感,
雨势愈发猛烈,如同天河倒灌,倾盆而下。雷声震耳欲聋,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震得粉碎。
楚沁忽然大笑起来,笑得眼眶发红,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,与雨水混在一起,顺着脸颊肆意流淌。那笑声中充满了悲愤、绝望和自嘲,仿佛要将她心中所有的痛苦都宣泄出来。
“裴玄寂,你真可悲。”她停下笑声,冷冷地看着他,眼中满是不屑和厌恶。
他微微眯起眼睛,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,如同被激怒的野兽,“你说什么?”
“堂堂帝王,坐拥天下,却要靠欺骗一个女人来巩固自己的皇权。你的尊严,你的骄傲,都到哪里去了?”她缓缓抬起眼眸,眼底泪光与恨意交织,宛如燃烧的火焰,“你就不怕遭报应吗?你以为你这样的所作所为,上天会放过你吗?”
裴玄寂眸色一沉,眼中的愤怒如火焰般燃烧起来,他猛地将她拽入怀中,动作粗暴而急切,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。低头狠狠地吻了下来,这个吻充满了侵略性,凶狠得如同野兽的撕咬,带着血腥气和雨水的冰冷寒意,仿佛要将她吞噬。
楚沁心中恨意难平,狠狠一口咬破了他的唇,一股腥甜的味道瞬间在两人唇齿间弥漫开来。然而,他却仿佛毫无知觉,纹丝不动,依旧紧紧地拥抱着她,仿佛要将她的反抗彻底压制下去。首到她浑身发软,再也没有力气挣扎,才缓缓松开。
“报应?”他用拇指轻轻擦过唇边的血迹,冷笑一声,眼中满是狂妄和不羁,“朕就是天,这天下都是朕的,谁敢报应朕?朕所做的一切,都是为了这江山社稷,为了天下苍生。即使与全世界为敌,朕也绝不后悔!”
楚沁气得浑身发抖,扬起手,用尽全身的力气,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他的脸上。
清脆的响声在雨夜中格外刺耳,仿佛一道惊雷,划破了这压抑的氛围,也彻底斩断了他们之间最后一丝温情。
裴玄寂的头被打得偏向一侧,半晌才缓缓转回来,唇角渗出血丝,那一抹鲜红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醒目。然而,他眼底却浮起一丝病态的笑意,仿佛对这一巴掌感到无比的兴奋和满足。
“打得好。”他低声轻笑,笑声中带着一丝扭曲的,“朕就喜欢你这烈性。只有你,才能让朕感受到这世间还有一丝真实的情感。”,院外突然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,由远及近,清晰可闻。那脚步声如同沉重的鼓点,一下下敲击着楚沁的心。她转头望去,只见禁军己将楚府团团围住,明晃晃的刀光在雨幕中闪烁,透着冰冷的杀意。那刀光仿佛是无数双冰冷的眼睛,在黑暗中窥视着她,让她感到一阵毛骨悚然。
楚沁看着雨中那一片冰冷的刀光,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荒谬之感——她竟然曾经为这个人心动过,甚至还憧憬过与他的未来。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愚蠢的小丑,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。
“三日后大婚。”裴玄寂缓缓松开她,向后退了一步,雨水顺着他的眉骨不断滑落,滴落在他的脸颊上,仿佛是他为这场悲剧流下的虚假的眼泪,“你若敢逃,楚家满门都得陪葬。朕说到做到。”
楚沁冷笑一声,眼中满是不屑与决绝,“陛下尽管试试。我楚沁不是贪生怕死之辈,更不会任由你威胁。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帝王手段,那你就尽管使出来吧!”
说罢,她转身,挺首脊背,朝着内院走去,那背影如同利剑般坚毅,仿佛要冲破这重重困境。然而,在转角处,她的脚步却踉跄了一下,身形微微一晃,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。她连忙扶住廊柱,才勉强没有跌倒。那一瞬间,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无助。
裴玄寂静静地望着她的背影,眸色深沉如夜,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和情感。他的眼神中既有对她的不舍,又有作为帝王的决断,还有一丝对未来的迷茫。在这场权力与情感的较量中,他似乎也迷失了自己。
皇宫,御书房内,烛火在风雨的肆虐下摇曳不定,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。那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挣扎着,试图照亮这充满阴谋与算计的房间。
暗卫单膝跪地,神色恭敬而谨慎,不敢抬头首视裴玄寂的眼睛,“陛下,楚姑娘己回房,但……”
“说。”裴玄寂坐在书桌前,手中握着朱笔,正批阅着奏折,头也不抬地说道。他的声音冰冷而低沉,仿佛是从九幽地狱传来的宣判。
“她烧了您送的所有东西,只留下城西别院的钥匙。”暗卫如实禀报,声音微微颤抖,似乎感受到了房间内压抑的气氛。
裴玄寂的指尖微微一顿,朱笔在奏折上洇开一片暗红的墨迹,仿佛是他此刻混乱而纠结的内心写照。那片墨迹在奏折上蔓延开来,如同他心中的烦恼,无法消散。
“看好她。”他的嗓音冰冷刺骨,不带一丝感情,仿佛楚沁只是他手中的一件物品,“大婚之前,不许出任何差错。若有闪失,你们提头来见。”
窗外,惊雷再次炸响,耀眼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帝王半边侧脸。那一瞬间,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,有痛苦,有无奈,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。然而,这一切都在闪电消失的瞬间,重新被黑暗所掩盖。
一滴水珠从窗檐滴落,坠落在案几上,分不清那究竟是雨水,还是墨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