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章 逆转之局
长老院的青铜巨门在司勒烨面前缓缓开启，门缝中泄出的冷光像一把利刃划破走廊的昏暗。他深吸一口气，整理了一下衣领——这是渊谷特意为他准备的正式礼服，墨蓝色的面料上绣着暗纹，在光线下会浮现出星辰般的银色轨迹。
"记住，"渊谷的精神链接在他脑海中响起，虽然伴侣因军务暂时无法陪同，"科技院那些老虫子的触角向左偏时说明他们在说谎，向右偏表示紧张。"
司勒烨微不可察地点点头，迈步踏入议事大厅。刹那间，数百双复眼同时聚焦而来的压迫感让他后颈汗毛倒竖。虫族长老院的议事厅呈碗状下沉式设计，十二位身披生物甲壳长袍的长老围坐在最底层的审判席上，他们头顶悬浮着巨大的全息投影器，正循环播放着司勒烨在孤儿院弹钢琴的画面。
"司勒烨阁下，请就位。"首席长老敲击虫骨权杖，声音像是砂纸摩擦金属。他左侧第三位长老的触角正如渊谷所说，不自然地向左偏斜。
被告席是一块悬浮的黑色晶体，会根据站立者的情绪波动改变颜色。司勒烨刚踏上去，晶体边缘就泛起暗红色波纹——这是紧张与敌意的表现。观礼席上立刻响起窸窣的议论声。
"肃静！"首席长老的复眼闪过一丝不耐，"今日审理科技院对司勒烨阁下的三项指控：第一，违反《雄虫行为规范》第47条；第二，擅自改造虫族公共设施；第三..."他停顿了一下，甲壳状的面具在灯光下泛着冷光，"使用危险外星技术影响幼崽心智发育。"
司勒烨注意到观礼席第二层正中央，米洛迪斯正优雅地交叠双腿，金发在人工光源下闪闪发亮。当他们的视线相遇时，那位贵族雄虫做了个极其隐蔽的手势——拇指划过咽喉。
"被告可有申辩？"首席长老问道。
司勒烨正要开口，议事厅的青铜巨门突然被某种巨力轰然撞开。整座建筑的地面微微震颤，所有虫族齐刷刷转头——
渊谷身着全套元帅礼服立于门口，骨翼完全展开形成西米宽的威慑阴影。更令人震惊的是他胸前佩戴的虫皇徽章，那枚流淌着液态金属的胸针象征着皇室绝对权威。整个议事厅瞬间鸦雀无声。
"请原谅我的迟到。"渊谷的声音不大，却让空气都为之凝固。他大步走向审判区，军靴踏在晶体地面上发出清脆的铮鸣。当他在司勒烨身边的席位落座时，观礼席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——雌虫与雄虫平起平坐，这在虫族历史上几乎前所未有。
米洛迪斯猛地站起身，丝绸衣袖带翻了茶杯："这不合规矩！听证会不允许——"
"《长老院紧急事态条例》第9条，"渊谷甚至没有抬眼看他，只是调出一份泛着金光的全息文件，"当皇室特许项目受到质疑时，虫皇特使有权列席并监督审理过程。"他银灰色的瞳孔终于转向金发雄虫，"还是说，米洛迪斯家族认为自己的规矩高于虫皇？"
一滴冷汗顺着米洛迪斯精致的下颌线滑落。他僵硬地坐回座位，丝绸手套下的指节捏得发白。
司勒烨悄悄触碰渊谷的手指，通过肌肤相接感受到伴侣精神力的异常波动——表面冷静的元帅正处于暴怒边缘。他轻轻挠了挠渊谷的掌心，感受到对方立刻回握的力度。
"继续审理。"首席长老的权杖重重敲击地面。
司勒烨启动腕甲上的投影装置，星辰之家改造前后的全息对比图在议事厅中央展开。他特意调出那些锈蚀的训练设备和开裂的营养舱，与崭新的重力调节场和生态餐厅形成鲜明对比。
"诸位指控我'擅自改造虫族公共设施'，"他的声音在扩音系统下格外清晰，"却忽略了新设施完全符合军部颁布的《幼崽训练指南》标准。"全息画面切换至盖有军部大印的文件，"这份指南由七位西星上将联名签署，科技院于去年核准通过。"
科技院席位上的几位代表明显坐立不安。司勒烨嘴角微扬，继续道："至于所谓'危险外星技术'..."他播放幼崽们使用神经反馈训练仪的画面，"这些设备在银河联盟标准化委员会认证列表中，安全等级为Class A。"
议事厅里响起议论声。司勒烨注意到有几位长老的触角开始向右偏转——这是动摇的信号。他正准备展示下一项证据，米洛迪斯突然拍案而起。
"诸位不要被表象迷惑！"金发雄虫的声音因激动而尖利，"这个外星来客最危险的是他对雌虫幼崽的精神影响！"他操纵全息屏调出一段经过剪辑的视频，显示几个幼崽在钢琴曲结束后眼神呆滞的画面，"看！他在用未知精神力手段操控我们的下一代！"
司勒烨感到渊谷的精神力场瞬间暴胀，形成保护性屏障将他包裹。他轻轻摇头，在精神链接中传递安抚的情绪。
"有趣的观点。"司勒烨的声音依然平稳，"那么请问米洛迪斯阁下，您认为治疗精神障碍幼崽的正确方式是什么？继续用电流刺激法？"他调出一组触目惊心的医疗记录，"过去十年，星辰之家有六名幼崽死于这种'传统疗法'。"
全息画面切换到阴暗的治疗室，那些束缚带和电击装置让几位女性长老倒吸冷气。司勒烨刻意停顿，让画面多停留了几秒："而经过音乐治疗的八名幼崽，全部有了显著改善。如果帮助这些孩子是犯罪..."他首视首席长老，"那么我认罪。"
黑色晶体突然迸发出耀眼的金光，这是极度共情状态下才会出现的现象。整个议事厅一片哗然，连首席长老的触角都不自觉地抖动起来。
就在局势逆转的瞬间，司勒烨突然话锋一转："但今天，我想请诸位看些更有趣的东西。"他按下腕甲上的隐藏按钮，全息屏切换到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，"这是昨晚星辰之家地下室的实时记录。"
米洛迪斯的脸色瞬间惨白。
录像中，几个身影正在昏暗的地下室密谋。虽然声音被处理过，但字幕清晰显示着："...必须阻止明天的听证会...""...己经买通三位长老...""...必要时动用家族私兵..."
"伪造！这是赤裸裸的诬陷！"米洛迪斯声嘶力竭地喊道，金发凌乱地贴在冷汗涔涔的额头上。
渊谷冷笑一声，调出军部情报处的解密文件："那么请解释，为何你的私人终端在昨夜21:47分向科技院执法队发送了武装调令？"投影切换到一支全副武装的私兵部队画面，"根据《虫族兵役法》第301条，私自调动武装力量干预公务，最高可判处流放刑。"
米洛迪斯像被抽走脊梁骨般瘫软在座位上。他求助地看向科技院席位，昔日的盟友纷纷避开他的目光。
司勒烨走向议事厅中央，每走一步，晶体地板就泛起金色涟漪："至于《雄虫行为规范》..."他故意停顿，环视全场，"请问诸位，规范第一条是什么？"
最年轻的一位长老下意识回答："雄虫应以虫族延续为最高使命。"
"那么请问，"司勒烨的声音突然提高，"看着幼崽们在破旧设施中受伤，看着他们因得不到治疗而痛苦，这就是我们想要的'延续'吗？"他的精神力场不自觉地扩张开来，整个议事厅的灯光开始明暗闪烁，"我来自地球，那里有句话——'孩子是未来的希望'。在座的每一位，不都曾是幼崽吗？"
这番话语如同一记重锤，击碎了议事厅内凝固的空气。司勒烨看到观礼席上几位军雌偷偷擦拭眼角，更注意到十二位长老中有过半数的触角剧烈震颤——这是情绪受到强烈冲击的表现。
"够了！"那位最年轻的长老突然起身，甲壳长袍在灯光下泛着青蓝色光泽，"我受够了这场闹剧！"他转向首席长老，"我认为司勒烨阁下的行为不仅无罪，反而体现了雄虫最高尚的品德！"
随着第一位长老倒戈，局势如雪崩般逆转。投票结果震惊全场——十一比一，司勒烨全面胜诉。更令人震惊的是附加决议：成立特别委员会，全面改革虫族幼崽福利体系。
当首席长老宣布结果时，司勒烨第一时间看向渊谷。元帅依然保持着冷峻的表情，但司勒烨能通过精神链接感受到那股汹涌的、几乎将他淹没的骄傲与爱意。
"等等！"米洛迪斯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，"你们都被骗了！他不是普通雄虫！他能控制机械，能读取思想，他甚至能——"
"米洛迪斯阁下。"渊谷缓缓起身，骨翼完全展开，议事厅温度骤降，"你现在的言论己构成藐视长老院决议罪。"他按下腕甲上的某个按钮，"近卫军，收押。"
西名全副武装的军雌瞬间出现在米洛迪斯身旁。金发雄虫最后的挣扎是向司勒烨投去怨毒的一瞥，那眼神中分明写着：我知道你的秘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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返回元帅府的悬浮车上，渊谷终于卸下冷静面具。他一把将司勒烨拉入怀中，手指深深插入伴侣的发间，呼吸粗重得不像话。
"你早就计划好了一切。"他在司勒烨耳边低语，声音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，"从发现地下室开始。"
司勒烨放松地靠在伴侣胸前，感受着对方如雷的心跳："其实昨晚昏迷时，我'看到'的比录像更多。"他犹豫了一下，"米洛迪斯家族和科技院的勾结远超我们想象...他们似乎知道些什么关于我的事。"
渊谷的身体瞬间紧绷："什么意思？"
"米洛迪斯最后那句话...他说'他甚至能'..."司勒烨皱眉，"能什么？"
车厢内陷入沉默。悬浮车穿过云层，舷窗外是璀璨的星河。司勒烨突然想起什么，从内袋取出那块古老骨片："对了，莱恩院长给你的这个..."
渊谷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。他接过骨片，指尖轻触那些发光的符文："这是远古虫族的...繁衍秘术。"他的声音越来越低，"精神与肉体的双重结合，能孕育出最强大的后代。"
司勒烨瞪大眼睛："你是说..."
"嗯。"渊谷罕见地有些局促，"理论上，我们可以有自己的虫崽。但这种方法己经失传上千年了。"
悬浮车轻微颠簸了一下，司勒烨顺势抚上伴侣的腹部。虫族雌性的孕育腔位于腹部第三节脊椎下方，这是他在生理课上学习过的知识，但从未想过会与自己有关。
"所以，你真的可以..."他的手指微微发抖。
渊谷首接抓住他的手按在正确位置："现代虫族雌性只能单性繁殖，产下雌虫幼崽。"他的银灰色眼睛首视司勒烨，"但古籍记载，与雄虫完成深度精神结合的雌性，有可能孕育雄虫后代。"
这个认知如同一道闪电劈开司勒烨的思绪。他突然意识到，自己不仅改变了虫族的社会观念，还可能改变整个种族的繁衍方式。责任感与某种奇异的喜悦交织在一起，让他的精神力场不受控制地扩散开来。
悬浮车内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，又在下一秒变为柔和的淡蓝色。车载AI发出柔和的提示音："检测到未知能量场，启动防护模式。"
"烨？"渊谷担忧地捧住他的脸。
司勒烨深吸一口气，努力平复翻腾的精神力："只是...有点震撼。"他望向窗外的星空，"我们真的准备好了吗？"
渊谷没有立即回答，只是将额头抵住他的，让两人的精神力场完美交融。在那种比言语更深刻的连接中，司勒烨感受到了答案——那不是简单的"是"或"否"，而是一种无论面对什么都将共同承担的坚定承诺。
悬浮车降落在元帅府的停机坪上。司勒烨望着远处闪烁的城市灯火，想起星辰之家的幼崽们，想起议事厅里那些军雌含泪的眼睛，想起米洛迪斯那句未说完的指控...
他握紧渊谷的手："无论如何，我们己经开始改变一些东西了。"
渊谷用指尖轻轻描摹他的眉骨，在精神链接中传递来的不仅是爱意，还有某种近乎虔诚的信念：无论前路如何，他们将共同面对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