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,我来了。”苏欣掀开门帘,走进县医馆办公室。
戴德梁站起身:“终于把你盼来了。苏家是浙东药商名门,这里八成的药要过你的手,我想问问你最近可有人大量购置牵机草。”
苏欣坐在藤椅上:“马钱子超过半钱就能致人死地,谁敢多买。”
戴德梁拿出布子包的药粉:“你看是不是牵机草。”
苏欣手伸到药粉上方,扇着闻了闻:“马钱子、狼毒草… …苗疆的遣獒引,这药粉里面混上什么味道,人闻不出来。但是被下了药的大狗闻出来就得疯。”
戴德梁点点头:“张茶商家里的大狗就是被人下了这引子。”
苏欣一皱眉:“我会让伙计们注意的… …”
周宪明带着苏霁也来到县医馆。
周宪明行过礼,看着戴德梁:“老医仙,药物是啥东西找出来了吗?”
戴德梁点点头:“周大人,药粉是遣獒引,苗疆的训犬药。”
周宪明托着腮:“苗疆的药… …但是昭仁那里的人口簿写着慈溪未见苗人。他昨晚连夜查的出入县记录,也没见有。”
苏欣瞥见跟着周宪明的苏霁觉得有些熟悉,却又不知为什么。
戴德梁叹了口气:“这种药也就是少数老郎中跟药贩子知道,虽说好查,但是一旦要是知情者一口咬定装作没有… …”
周宪明轻叹:“唉… …是啊。”
苏欣想到些什么:“有没有可能,是这歹人在炮制遣獒引时加了两片茶… …”
周宪明抬起头:“这样的话就能做到大狗只咬老张,不咬阿娟… …”
苏霁摇摇头,转身离去,走在走廊上轻松一下。
周宪明也走出来:“这剂量太小了,两位老郎中都说那牵机草品相太差,要起效起码得再有西倍的量。”
苏霁一叹气:“我觉得这案情不是血案,而是通奸案。”
周宪明瞳孔一震:“咋可能?!”
苏霁压低声音:“我看是那女人晚上耐不住寂寞,跟那大狗亲热。然后有一天她男人回来了,大狗嫉妒… …”
话还没说完,周宪明迎头就给了苏霁一巴掌:“你混蛋!那是个傻子,就是个七八岁的孩子。”
苏霁扶着脸:“你深涉法务,就不要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想。这里治安太好,你是没见过。镇抚司诏狱底下压着多少变态疯子。”
周宪明咬着牙,攥着拳头,忽听得一个捕快跑过来报:“周大人,现场抓回来那个鬼鬼祟祟的人说他有案情禀报!”
周宪明看了一眼苏霁,拉着他:“快走!”
苏欣缓缓走出来,看着苏霁的背影,回头跟戴德梁说:“你看那孩子像不像你们村苏晨的孙子。”
戴德梁眯起眼睛:“你大哥苏晨不早就分家出去,前几年被倭寇劫杀了吗?”
苏欣点点头:“他是混蛋,死有余辜。但是这个侄孙子无罪呀,我那侄子侄媳妇无罪呀。”
“侄子门前站,不算绝户汉。你想找这个侄孙子老久了吧… …”戴德梁眯起眼睛:“哟!还真有几分相似!不太像苏晨,倒真像苏晨他儿媳妇。”
苏欣叹了口气:“兴许是我自作多情了呢。”
… …
县医馆危重病房。
张子云浑身伤口缝了近百针,全身裹着绷带躺在床上。
朱玉英跟着杨慈芳走近病床。
杨慈芳在一旁坐下:“张子云,本县得问你点儿问题。”
张子云点点头。
杨慈芳叹了口气:“你为什么娶个傻女人。”
张子云笑了:“她是发烧,是十九岁生孩子患上的产褥热。”
杨慈芳一笑,两个为爱至死不渝的男人在不经意间达成了共鸣:“所以君不离不弃至今?这可又是一个十九年啦。”
张子云哈哈笑着:“那日不知怎地,家里大黄发疯,追着我啃。”
朱玉英摇摇头:“是有人要加害于你,给你家大狗下了药。”
张子云一愣:“我说呢!那条大黄狗是我特意找了一家养大狗的收的狗崽子。从小养到这么大就是为了能让它在我出远门儿时能守着点儿小娟儿。”
杨慈芳叹了口气:“你有什么仇人吗?”
张子云一皱眉:“不瞒您说,县太爷… …我还真没有… …”
朱玉英看着她:“商人向来争利,难道没有生意上的敌人?”
张子云摇摇头:“我亲人都在老家种茶,我又不是二道贩子,自己的茶自己卖。况且我一个长年漂泊的人,一定是能让利不结梁子。”
杨慈芳点点头,站起身来:“这几天你先在医馆休息吧,不知什么仇什么怨,怕这歹人有进一步动作。”
张子云点点头,闭目养神起来,乐观的不像个鬼门关上走过一遭的人。
杨慈芳走出病房,看着朱玉英:“娘子,你家那个伙计姓甚名谁?”
朱玉英撩起耳侧头发,想也没想的回头:“姓苏名霁。”
杨慈芳一歪头:“跟当今应天镇抚司锦衣卫都指挥使苏霁一个名字?”
朱玉英霎那间明白自己说错了话,只好点点头:“是重名儿了,我们都跟他喊晴晴,他说自己乳名叫这个。”
杨慈芳一拊掌:“乳名晴晴,他亲口说的!?”
朱玉英有些不知所措,背着手,面对着他:“怎… …怎么了… …”
杨慈芳笑着:“县医馆的供货商,苏欣。别看他绝户汉一个,他有个失散了的侄孙子叫苏霁,乳名晴晴。”
朱玉英这才放松了下来,轻笑着:“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工夫。”
杨慈芳抱着她,往她脸上亲了一口。
朱玉英脸红红的,在他怀里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:“你干什么!?在外面呢… …”
杨慈芳看看左右无人,把她横抱起来,转了两圈。
朱玉英紧紧搂着杨慈芳的脖子:“快放我下来!我这么重你还能抱得起来也是… …”
… …
慈溪县刑堂地牢。周宪明坐在刑讯室正座上,铁栏杆里面是一个带锁的椅子,西个屋角各站了一名穿着轻甲提着刀捕快。
周宪明脸色阴沉:“你的话属实!?”
一旁做笔录的师爷震惊到眼睛瞪的圆圆的。
那人坐在锁椅上,满面愁容地说:“唉,我是他家邻居,仅一墙之隔… …小人无一句虚言!就是那王氏有违人伦。每晚都与那大狗… …”
周宪明抄起惊堂木“啪”一拍:“想好了,若是有一句虚言… …”
那人抢先答到:“若有一句虚言,你割了我的舌头!”
杨慈芳从侧门走进来:“那你这舌头是别想要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