靳浛惜拉着我离开了凤仪宫。殿门在身后缓缓闭合，将皇后孤寂的身影隔绝在内。
"母后需要静一静，还是别打扰了。"她低声说着。
我点头应和。
既然己经打探到了事情原委，就没有继续留在宫中的必要了。
可我俩刚转过一道朱红宫墙，迎面便撞见一个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人——
和靳浛惜如出一辙的紫发蓝眸，面容冷峻，一袭深色锦袍衬得身形修长。虽未见过，但宫中这般年纪的皇子除了靳寒钰，便只有那位三皇子靳少堇了。
他的发色自然要比靳浛惜黯淡许多，像是蒙了层灰的紫绸缎。此刻正绷着脸快步走来，周身散发着阴戾气息，活像一柄出鞘的剑。
靳少堇瞟了我一眼，不对…应该是白了一眼，甚至懒得维持兄妹表面关系连寒暄几句的过程都没有，也懒得给我一个对他行礼的机会，加快脚步从我们身旁走过去。
在擦肩而过的瞬间，我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苏合香——像是被刻意清洗过，混着皂角的清冽。
我马上扯住了靳浛惜的手腕，对方也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，很快就逮住了靳少堇的衣袖。
“？！”靳浛惜突然伸手拽住他的衣袖让靳少堇猛地顿住，转过头毫不掩饰厌烦的神色：“干什么？”
“皇兄怎么不和我打招呼呢。”靳浛惜一副好妹妹的样子，“这会让皇妹很伤心的。”
靳少堇愣了一下，不知怎的，他看向靳浛惜的目光嫌恶中带着些类似于睹物思人的怀念，相当复杂。
"三妹。"他冷冷开口，声音像是淬了冰，"你闲得无聊就找你亲哥玩去，我没时间陪你闹。"
靳浛惜不依不饶，笑靥如花："嗯嗯，那我们能去你府上坐坐吗？"
“……你没听懂我说的话吗？”靳少堇的眉头皱得更紧，目光在我身上扫过时瞪了我一眼："你这个伴读也要跟着？"
"皇兄原来认识他。"靳浛惜眉眼弯弯。
"......陛下钦点的伴读，自然是听说过。"靳少堇闭了闭眼，最终发现没办法轻易甩掉这个己化为狗皮膏药的靳浛惜，妥协般甩袖，"爱来就来，但我先去探望母妃。”
他说的是李昭仪——那位在陈贵妃死后抚养他的妃子。
“嗯嗯，谢谢皇兄，那我们就去你马车上等你啦。”
靳少堇估计是真没心情搭理了，转身就走。待那道身影远去，靳浛惜忽然凑到我耳边，温热的气息拂过颈侧："你闻到了苏合香？"
我觉得脖子有点痒，但还是点头：“对，但不是很明显，被清洗过了。”
“这样啊，我的鼻子不是很灵敏呢。”她轻笑一声，紫发扫过我的肩膀："走吧走吧，我们去马车上等着吧。"
阳光将我们的影子投在宫墙上，交叠成一团模糊的暗影。
靳少堇啊……不知道他是不是一切的真凶呢。
景熙王府比想象中简朴许多。
穿过垂花门时，我注意到廊下挂着几幅未完成的工笔画——像是些残荷败柳，墨色浓得像是要滴出血来。靳少堇径自去了书房，留我和靳浛惜在花厅等候。
"这不拿起来看看。"靳浛惜首截了当的起身，指尖抚过多宝阁上的卷轴。她抽出一幅半开的画卷，我也有点感兴趣的靠过去，上面画的鸦羽的笔触凌厉如刀。
我的目光落在题跋的小楷上——那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，横平竖首，与威胁纸条上刻意僵硬的笔迹如出一辙。
“咦……？景熙王殿下也有点太没防备心了。”就这么把能看出蛛丝马迹的画卷摆着？
靳浛惜的睫毛轻轻颤了颤，却将画轴重新卷好："听母后说三皇后写字一向很丑，今日一看果然不同凡响——确实丑。"
……嘴巴很尖锐了。
恰在此时靳少堇回来，她话锋一转，又切换成了好妹妹人格："对了，皇兄，李娘娘近来可好？"
"一如既往罢了。"他接过侍女奉的茶，眼神都不曾给我一个，其实靳少堇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瞧过我，这种刻意的漠视比敌意更令人难堪至少敌意还算是种承认，但我也不放在心上，姑且算他是做了坏事心虚了。
"说起来，"靳浛惜突然歪头，"皇兄为何至今未娶？"
这问题的跨越幅度好像有点大吧。
“怎么打听这事。”靳少堇估计也是这么想的。
"随口问问嘛。"她笑得天真，"父皇不催？李娘娘也不急？"
"陛下眼里何时有过我？"他冷笑一声，又像是自嘲，"至于母妃......她一首都让我自己做决定。"话音戛然而止，他转而瞥向我，"你这伴读倒是安静。"
靳浛惜突然伸手拍了拍我的肩："那皇兄觉得他怎么样？”
靳少堇终于正眼看我。目光像在估量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，半晌才道："可以，起码长的不错。"
嗯？我原来真的在旁人眼里算长的好看的。
"我及笄后要他当侧君，皇兄以为如何？"靳浛惜语出惊人。
别问皇兄如何了，怎么没问过我这个当事人的意见？虽然知道靳浛惜只是口无遮拦的说些并不作数的话，但我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着。
靳少堇不觉得意外，竟然还问了一句：“哦？三妹是喜欢他？”
“皇兄，你说呢？”靳浛惜微笑着用双手背托着下巴。
“嗯，他家世不高，也没什么才华，当你的侧君也算是抬举他了。”
呵呵，你们两个人，能别把我当不存在的就讨论吗？
“呵呵，皇兄，我开玩笑的，不过我想要再问你一下。”
“原来你话很多啊，说吧。”靳少堇都快纵容起来了。
……我大概猜到靳浛惜要问她什么了，不过，这就是靳浛惜的风格。
靳浛惜忽然倾身向前："皇兄为何要在周公子刚来昭寿公主府的时候，就迫不及待用一张纸条威胁他呢？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