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就是道衍刚刚说的选择题，究竟是让功高震主，难以驾驭的悍将领印，还是让不甘平庸，可能会抢班夺权的王爷掌兵。”
“道衍，朕看你是活腻了。”朱元璋咬着牙，从牙缝里挤出了声音，虽然此话己透出浓浓的杀意，但他并没有呼唤侍卫们进入大殿。
“道衍己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，个人生死在我大明的长治久安面前，似乎什么都算不上，但是我相信英明神武的陛下，一定会考虑道衍说的问题。”
“你给朕说的是一个无解情况。”
“刚刚上面的两个选项确实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，但是在它们之外，还有两种可能，只不过那需要问陛下，更愿意相信会出现哪一种了？”
“哪两种可能？”
“一种是听话的悍将，还有一种是忠诚的藩王。”
“你刚刚说‘朕更愿意相信哪一种’，那是一个什么说法？”
“道衍刚刚说的两种人，在现实中不是说没有，只是数量很少，这点陛下也是十分清楚的，在边疆问题必须解决的前提下，就看陛下愿意相信哪种人出现的概率更高了。”道衍一字一句地说完了自己想表达的，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，平静地看向皇帝。
这时伽蓝殿上虽然有八个大活人，可是偌大的殿堂里竟没有一丝声响，诡异的气氛让人压抑窒息
小十二孤独的坐在刚刚太子和藩王们喝茶的亭子里，百无聊赖地望着远处的伽蓝殿，自言自语道：“也不知道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，总共八个人，一个暴躁的现任皇帝，一个早逝的下任皇帝，一个靖难的篡位皇帝，两个不务正业的藩王，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黑衣妖僧，外加两个活着的死人，这究竟是个什么神仙组合！”
“你自言自语地在说些什么呢？”
小十二听见耳边传来问话，瞬间魂魄被吓掉一半，惊得连忙抬头，看看来人究竟是何方神圣。
“你怎么了，怎么脑门上一下子出了这么多汗？”朱允炆对着小十二问道。
“你是建……”小十二忽然意识到此刻还不能提“建文”之类的字眼，于是改口说道：“你是见过我的，刚刚咱们在这里碰了一面，然后你就出去等候你皇爷爷了。”
“听你刚刚这么说话，我就知道你不是宫里的人，你也不是当官的人。”
“你很厉害呀，猜得很准确。”
“我可不是猜的，我是分析的。”
“那你分析分析给我听听？”
“其实很简单，宫里的人和那些当官的人见到我都会喊‘小殿下’，但你刚刚没有这样称呼我。”
“你的名字是叫朱允炆么？”
“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？”
“我是你叔叔周王府上的侍卫，他经常跟我们说起你，感觉他特别喜欢你这个侄子。”
“我才不信呢。”朱允炆狡黠地看着小十二，“我五叔最喜欢的是他的那些草药和……”朱允炆停了下来，没有继续说下去。
“和什么？怎么说话说一半呢？”
“我父王跟我讲的话，我不能轻易对外面的人说。”
“哟，看不出来，你年纪不大，倒还挺年少老成的。”
“你蛮有意思的，别人见到我，都是躲躲闪闪，藏着掖着，他们说话不是客客气气，就是支支吾吾，你跟他们完全不一样。”
“你是想我跟他们一样么，我的小殿下？”小十二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道。
“别，我就喜欢现在你这种说话方式，我讨厌听那种假大空。”
“你怎么也在外面，没有跟你父亲叔叔一起进去啊？”
“你怎么也在外面，没有跟你两个同伴一起进去啊？”
小十二听完朱允炆的回复，顿时觉得这个十来岁的孩童脑子非比寻常，因为刚刚他们也就是打了个照面，没想到他竟然都数清楚了与自己同行的有多少人。
“他们每人只能带一个顾问进去，我如果再进去，就属于超员了。”
朱允炆笑了。“其实我知道，我也就是故意找话问问你，我其实跟你一样，进去可能不太合适。我自己在这附近溜达，看见你也是一个人在这亭子里，于是我就过来找你了。”
“那你找我是想干嘛？”小十二问道。
“解闷啊，一个人在那干等着，实在是太无趣了。”
“你想怎么解闷？”
“咱们这里又没有啥器具，只能玩些猜谜，作诗之类的文字游戏了。”
“哟，你还会作诗啊。”小十二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，脱口而出道：“风吹马尾千条线，雨打羊毛一片毡。”
“我还没开始，你为啥就己经开始吟诗了？”
“看见寺庙里凉风阵阵，微风拂过马身，掠过马尾，不禁有感而发。”
“你是出现幻觉了吧，这里阳光正好，哪来的雨水和羊毛？”
“哎呀，算了算了，咱们不吟诗了。”
“那你会猜谜么？”
“我不太会。”小十二想了一下，向朱允炆问道：“你会唱歌不？”
“我唱得不太好。”朱允炆的眼珠一转，继续说道：“要不你先唱一首歌给我听听，如果你唱得好听，那你就教我唱。”
“太阳当空照，花儿对我笑，小鸟说早早早，你——”
“停停停！换一首，这首歌有幻觉，小鸟咋还说话了呢？”
“你还真是麻烦。”小十二清了清嗓子，“一闪一闪亮晶晶，满天都是小星星，挂在天空放光明，好像许多小眼睛——”
“停！”朱允炆一边说一边摆手示意小十二暂停，“要不还是再换一首吧。”
“又咋了呀？”小十二疑惑地问道。
“这首歌有点幼稚。我可不是小孩子了，你能唱点既好听又有深意的吗？”
“你就这么点大，要啥深意呀？”
“万一我爷爷或父王让我唱歌，如果唱的内容太肤浅，那显得我好像很没有水平。”
小十二听完，皱起了眉头，心想：我这唱的都是未来的歌曲，万一传唱下来，那就麻烦了。
“算了，你还唱给别人听，那我就不教你了。”
“那我不唱给别人听总行了吧。”
“我才不信，你一转身唱给别人听，我又拿你没办法。”
“我发誓总可以了吧。”
“你一个十来岁的小孩能发啥誓？”
“我听别人跟我说，我父王未来能做皇帝，父王又能把皇位传给我，如果我不守诺言，那就让我的皇位被人抢走。”
小十二听完朱允炆的话瞬间愣住了，心里想：这不就是对未来的预言么？
“我己经发过毒誓了，你赶紧再唱一首，快点！”朱允炆在一旁催促道。
小十二这才从刚刚的思绪中回过神来，看了一下头顶冬日的暖阳，对着朱允炆说：“那我给你唱一首有点悲伤的歌，不过词写得特别有文采。”
“快唱，快唱！”
“长亭外，古道边，芳草碧连天。晚风拂柳笛声残，夕阳山外山。天之涯，地之角，知交半零落。一壶浊酒尽余欢，今宵别梦寒……”
“这是什么歌？”
“这首歌叫《送别》。”
“我喜欢这首歌，求你了，教教我，我从来不求人的。”
“那你会做到刚刚对我说的承诺吗？”
“肯定啊，不然皇位都要丢了。”
小十二听着朱允炆的恳求，又听到他让自己答应的理由，不自觉地苦笑了起来。
“行，那我唱一句，你跟着学一句哈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