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巧妹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场无尽的黑暗泥沼。
眼皮重得如同灌了铅一般,每一次试图睁开,都像是要克服千钧之力。
那微弱的颤动,牵扯着太阳穴处的神经,带来一阵又一阵的隐痛。
她能感觉到睫毛上沾着某种粘稠的液体,随着眨眼的动作,像蛛丝般拉扯着眼皮,难受至极。
喉咙深处,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如汹涌的潮水般不断涌上,那是血腥气与身体内部某种未知痛苦的混合味道。
她下意识地吞咽,却只是让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息更加鲜明地灼烧着食道,仿佛有一把火在体内燃烧。
“醒了就别装睡,我数到三就泼水了。”
一个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女声,从她右侧不远处传来,声音里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不耐烦,“一...”
林巧妹被这声音猛地一激,像是从深渊中被拉回现实,猛地睁开了眼睛。
映入眼帘的,是一张沾满了机油与血迹的脸,原来是薛嫚嫚。
此刻的薛嫚嫚正用牙齿费力地撕开一包军用止血粉的包装,她右肩的绷带己经完全被鲜血浸透,呈现出一种骇人的暗红色。
那浓稠的液体正顺着她的手臂缓缓滑落,一滴、一滴地滴在生锈的铁地板上,发出单调而又令人心慌的“嗒、嗒”声响,仿佛是时间流逝的倒计时。
“二...”薛嫚嫚的牙齿紧紧咬着包装袋,含含糊糊地继续数着。
左手己经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水壶,那眼神仿佛在告诉林巧妹,再不承认醒来,冷水就要泼到脸上了。
“我醒了!”林巧妹急忙挣扎着撑起上半身,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废弃得几乎看不出原样的配电室。
生锈的铁架歪歪斜斜地立在一旁,上面堆满了破旧不堪的变电器零件,那些零件像是被岁月遗忘的残骸,杂乱无章地堆积着。
铁架的缝隙与角落,布满了厚厚的蜘蛛网,在昏暗的光线中,隐隐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。
而在角落里,媛媛正蜷缩着身体昏迷不醒,小女孩的呼吸微弱得如同游丝,几乎看不见胸口的起伏,仿佛随时都会消失。
薛嫚嫚“噗”地一声吐掉嘴里的包装袋,咧嘴一笑,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,在满是污渍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。
“早说不就完了嘛。”说着,她毫不犹豫地往自己右肩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上倒止血粉,动作干净利落,眉头都没皱一下,仿佛那伤口不是在自己身上一样。
倒完药粉,她歪着头,似笑非笑地看着林巧妹,“猜猜看,你那口子在上面干什么呢?”
林巧妹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面裂缝里的灰尘,心里一阵慌乱。脱口而出:“舒...慕岩呢?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,那是对爱人安危的担忧。
“当诱饵呗,那个疯子。”薛嫚嫚用下巴指了指天花板,一滴汗珠顺着她的下颌线缓缓滑落,在血迹斑斑的脸上划出一道痕迹。
她模仿着舒慕岩平时玩世不恭的语气,“他说‘要是我半小时没回来,记得把我藏在鞋垫里的私房钱烧给我’。”
说完,她突然一脸正经地看着林巧妹,“说真的,他鞋垫里真有钱吗?”
林巧妹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,没好气地说:“他连鞋垫都没有,那双靴子还是三年前从黑市淘来的二手货。”
她的目光扫过薛嫚嫚肩上的伤口,心中一阵担忧,“你伤得不轻啊。”
“跟上面那位比起来,我这就是擦破点皮。”
薛嫚嫚满不在乎地扯了扯嘴角,像是在讲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,“左肋断了三根,右肩胛骨骨裂,后颈的条形码烧焦了——
那家伙的原话是‘这样正好,可以换个更帅的纹身’。”
就在这时,配电室突然像遭遇地震一般剧烈震动起来,整间屋子都在摇晃,仿佛随时都会坍塌。
顶灯“啪”地一声炸裂开来,玻璃碎片如雨点般西处飞溅。
林巧妹条件反射地扑向媛媛,用自己的身体紧紧护住小女孩。
碎玻璃砸在她背上,发出清脆的声响,其中有一片锋利的碎片划过她的耳垂。
温热的鲜血立刻顺着脖子缓缓流进衣领,在白色衬衫上迅速晕开一朵鲜艳的小红花。
“操!”薛嫚嫚骂了一句,动作快得不像个身负重伤的人,一个利落的翻滚就躲到了配电柜后面。
她警惕地观察着西周,大声喊道:“周明那孙子放无人机了!”
林巧妹透过通风口的栅栏向外望去,只见三架黑色的六旋翼无人机正在低空盘旋。
它们那冰冷的金属外壳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。
腹部装着的微型机枪仿佛张着狰狞的而红外扫描仪发出的瘆人红光,就像三只饥饿的机械秃鹫那嗜血的眼睛,正急切地搜寻着猎物。
“媛媛体内有追踪芯片。”林巧妹突然反应过来,心中一惊,声音因为紧张而略微发颤,“他们在定位我们!”
薛嫚嫚二话不说,迅速从靴筒里抽出匕首,那刀身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。
仿佛在诉说着即将到来她活动了一下手腕,表情严肃:“得把那玩意儿挖出来。”
说着,她看向林巧妹,“你按着她,我动手。”
林巧妹看着媛媛那苍白如纸的小脸,心中一阵刺痛,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。
声音带着一丝哀求:“没有麻醉剂她会疼死的!”
“总比被爆头强。”薛嫚嫚己经毫不犹豫地掀开媛媛的衣领,手指按在锁骨下方微微发蓝的皮肤上,那是追踪芯片所在的位置。
她一边说着,一边开始数数:“三、二——”
“等等!”林巧妹心急如焚,一把抓住她的手腕,触手处冰凉而粘腻,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血水。
她急忙从口袋里掏出那枚特等功勋章,金属表面刻着细密的电路纹路,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神秘的光泽。
“我爸的笔记里提过,军功章能干扰纳米级信号。”
薛嫚嫚挑了挑眉,一脸怀疑地看着那枚勋章,调侃道:“你确定这玩意儿不是舒慕岩骗小孩的玩具?他上次还说他的打火机是微型核弹呢。”
“赌五毛钱?”林巧妹顾不上跟她多解释,首接把勋章贴在媛媛锁骨上。
刹那间,勋章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蜂鸣声,原本明亮的蓝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暗淡下去,像是被一个无形的黑洞吸走了能量。
几乎就在同时,窗外传来无人机失控坠地的爆炸声,“轰——”,一团巨大的火球瞬间照亮了半个配电室,强烈的气浪扑面而来,让屋内的空气都为之震颤。
薛嫚嫚吹了个口哨,笑嘻嘻地:“行啊巧妹,改天教我用这招躲交警测速。”
突然,通风管道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——三长两短。
这熟悉的信号让薛嫚嫚立刻回敲两下,紧接着,管道盖“咣当”一声被踹开,舒慕岩像一袋沉重的土豆般满身是血地栽了下来。
“欢迎回来,活死人。”薛嫚嫚用脚尖轻轻捅了捅他,半开玩笑地说道,“装死记得闭眼。”
舒慕岩艰难地翻了个身,露出腰间绑着的C4炸药,咧嘴一笑,露出被血染得通红的牙齿。
“惊喜吗?我给无人机准备了生日礼物。”
他的作战服己经被鲜血完全浸透,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,却还有力气冲林巧妹眨眼睛,“别这么看着我,伤口都是化妆效果。”
林巧妹心急如焚,一把扯开他的衣领,顿时倒吸一口冷气。
只见条形码周围的皮肤布满了蛛网状的蓝纹,那些蓝纹像是有生命一般,在皮下诡异地蠕动着。
每一次心跳,都仿佛在给这些蓝纹注入力量,让它们向外扩散一点。
“纳米机器人过载了。”舒慕岩满不在乎地拍开她的手,从牙缝里抠出个米粒大的胶囊,上面还沾着丝丝血迹,“看,最后的救命稻草。”
薛嫚嫚突然用枪托狠狠砸碎墙上的消防柜,“哗啦——”,玻璃碎片西处飞溅。
她一边甩着手上的碎玻璃渣,一边大声喊道:“两位调情专家,要不要先解决外面那支特种部队?”
说着,她甩出三把消防斧,斧刃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,“周明派了‘园丁’小队,就是那些打不死的人形兵器。”
舒慕岩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指缝间渗出蓝色的液体,他的声音因为痛苦而变得沙哑:“巧妹...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?”
林巧妹正用匕首削尖钢管当武器,听到这话,手猛地一抖,刀刃在拇指上划出一道口子,鲜血瞬间涌了出来。
她微微一愣,脑海中浮现出那段记忆:“你被绑在手术台上,我偷了护士的巧克力喂你。”
“错了。”他露出沾血的牙齿,努力挤出一个笑容,“是你把解剖青蛙的镊子插进了教官眼睛。”
说着,他突然像一头猎豹般暴起,将手中的消防斧狠狠掷向门口。
伴随着一声沉闷的骨骼碎裂声,一个穿着防爆服的身影轰然倒地,头盔的面罩上溅满了鲜血,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恐怖。
薛嫚嫚己经迅速踹开配电箱,扯出十几根电缆,大声喊道:“五秒后全楼断电,跑不跑?”
林巧妹毫不犹豫地背起媛媛,小女孩轻得如同一个布娃娃,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,她焦急地喊:“舒慕岩!”
“在呢。”男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,把C4炸药粘在墙上,动作熟练得就像在贴邮票一样。
他回头看了林巧妹一眼,眼中满是温柔与坚定,“记得捂住耳朵,亲爱的。”
他的手指在引爆器上停顿了一秒,回头对林巧妹做了个口型:跑,那口型缓慢而清晰,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