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中的老磨坊像头蹲伏的野兽，残破的水车随着洪水疯狂旋转，发出吱呀的呻吟。
林巧妹拖着舒慕岩躲过倒塌的栅栏，湿透的衬衫紧贴在后背，伤口被雨水泡得发白。
"钥匙..."她掰开磨盘底部的青苔，露出个指纹锁，"见鬼，什么时候改的电子锁？"
薛嫚嫚用肩膀撞开侧窗，碎玻璃划破脸颊："你爸没告诉你？这地方五年前就被改造成监控站了。"
她跳进室内，战术靴踩碎满地注射器，"操！是丙泊酚和肌松剂的混合制剂..."
林巧妹把舒慕岩推进去，自己爬窗时摸到窗框内侧的刻痕——「巧+岩=?」，她的指尖像被烫到般缩回。
十二岁那年夏天，她确实偷偷来过磨坊，但绝对没刻过这种东西！
"先止血！"薛嫚嫚己经撬开医疗柜，翻出凝血海绵按在舒慕岩背上，"他体温太低，需要——"
"让开！"林巧妹扯断颈间的红绳，坠落的铜钥匙里竟藏着微型针剂，"我爸留给我的最后礼物。"
将透明液体注入舒慕岩颈静脉，"不是肾上腺素，是...我也不清楚，他只说能'唤醒沉睡的记忆'。"
舒慕岩的身体猛地弓起，手指抠进地板缝隙，喉咙里发出非人的低吼。
薛嫚嫚按住他抽搐的腿："你给他打了什么鬼东西？！"
铜钥匙突然变得滚烫，林巧妹吃痛松手，钥匙落地裂成两半，露出里面的芯片，上面蚀刻着「RH-0415/LC-0623」。
"什么意思？这编号..."她的疑问被突如其来的枪声打断，子弹穿透木门，在舒慕岩头边凿出个冒烟的洞。
薛嫚嫚一个滑铲到窗边，用碎镜片观察外面："七点钟方向狙击手，穿的是...妈的！是武警制服！"
又一发子弹擦着她耳尖射入墙壁，炸开一团蓝色粉末。
"是追踪弹！"林巧妹扑灭肩上的磷火，"粉末里有纳米级信标！"她突然想起什么，疯狂拍打舒慕岩的脸，"醒醒！你体内有没有植入过追踪器？"
舒慕岩的瞳孔终于聚焦，却说出了毛骨悚然的话："不在我体内...在媛媛的骨头里。"
他挣扎着坐起来，"后山教堂...那些骨灰...周明把芯片掺在骨灰里...所以我们一首被定位..."
薛嫚嫚的脸色瞬间惨白，她撕开衣领掏出骨灰瓶——妹妹的遗物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蓝光。
"扔掉！快！"舒慕岩大喊。
但己经晚了，整面墙被RPG轰成碎片，气浪把三人掀飞到地下室入口。
林巧妹在坠落中抓住悬空的梯子，看见薛嫚嫚抱着骨灰瓶滚下楼梯，而舒慕岩...
舒慕岩站在硝烟中没动，他慢慢举起双手，向着走进来的武警指挥官露出诡异的微笑："好久不见，王叔叔。"
林巧妹的血液瞬间冻结，这个称呼...和周明录像里一模一样！
"0415，你违规了。"王厅长摘下夜视镜，露出右眼的机械义眼，"当年从红房逃走的三个实验品，就剩你还活着。"
他的义眼转动着锁定林巧妹，"LC-0623，你父亲把你记忆清洗得真彻底啊。"
梯子突然断裂。林巧妹跌入黑暗的瞬间，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——
穿着白大褂的父亲在磨坊地下室给她注射，墙上的日历显示2004年6月23日，她十二岁生日那天。
"会有点疼，巧巧。"父亲的声音在回忆里扭曲，"但这是唯一能让你忘记那些实验的办法..."
她重重摔在某个柔软物体上。
薛嫚嫚点燃打火机，火光映出满墙的监控屏幕和...一具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。
那是个穿白裙的小女孩，右眼角有颗泪痣，胸腔被打开做成标本，心脏位置嵌着枚发光的芯片。
"媛媛..."薛嫚嫚的哭喊在地下室回荡。
林巧妹却盯着尸体左手——小指缺失的断面，与玩偶里那截手指完全吻合。
头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。
突然，舒慕岩的身影从洞口坠落，他在空中扭转身体，落地时军刀己抵住王厅长的咽喉："密码！红房主机的启动密码！"
王厅长的机械义眼闪烁红光："你确定要当着0623的面问这个？"
他的假牙突然弹开，露出里面的毒囊，"毕竟...她父亲就是发明记忆清洗技术的人啊。"
林巧妹的头痛得像要裂开。
破碎的记忆里，父亲的白大褂沾满血迹，他面前的手术台上绑着个少年...是舒慕岩！等等，那时候他不叫这个名字，他是...
"零号实验品。"王厅长咳着血笑道，"唯一存活的双重人格植入体。
夜狼是他被灌输的第二人格，而主人格是..."他的目光移向林巧妹，"你青梅竹马的'舒阿姨的侄子'啊。"
舒慕岩的刀尖突然颤抖。林巧妹看见他后颈浮现出另一个条形码——「RH-0000」。
"别听他的！"薛嫚嫚突然举枪瞄准王厅长的眉心，"他在激活你的切换指令！"
太迟了，舒慕岩的眼神突然变得空洞，军刀当啷落地。
当他再抬头时，脸上挂着林巧妹从未见过的天真笑容："巧巧？我们不是在捉迷藏吗？怎么到这里来了？"
王厅长趁机按下腕表某个按钮。
媛媛尸体里的芯片爆发刺眼强光，整个地下室的设备同时启动。
最大的屏幕上滚动着红色代码，顶端显示「红房协议最终阶段：记忆洪流启动」。
"好好享受吧。"王厅长在混乱中退向暗门，"二十年的记忆压缩包，足够烧毁你们的大脑了。"
林巧妹扑向控制台，手指本能地输入一串代码——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记得这些。
屏幕闪烁两下，弹出提示框：「LC-0623权限确认，记忆封锁解除中...」
海量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。她看见六岁的自己站在实验室里，手里拿着画有"岩+妹"的蜡笔画。
看见十二岁生日那天，父亲给她注射前哭着说"忘记这一切"；最重要的是...她终于想起舒慕岩的真实身份。
"你不是实验品..."她踉跄着走向神情恍惚的舒慕岩，"你是红房的首席研究员！当年是你放走了我们这些孩子！"
薛嫚嫚的枪口在王厅长和舒慕岩之间摇摆："什么情况？他到底是谁？"
"他是..."林巧妹的话被爆炸声打断，暗门处，周明拖着条血肉模糊的腿爬进来，右手金属假肢滋滋冒着火花。
"真感人啊~"他咳着血笑道，"可惜你们永远出不去..."
假肢突然射出一根钢索，缠住媛媛的尸体，"猜猜这孩子的心脏里除了芯片，还有什么？"
倒计时开始闪烁：00:30...00:29...
薛嫚嫚发出野兽般的怒吼扑上去。
周明却灵活地躲到设备后，金属假肢变形露出注射针头："别急，让你看个更有趣的~"
针头猛地扎入自己颈部，"知道为什么叫'园丁'吗？因为要修剪...不听话的花蕾啊！"
他的眼球瞬间变得血红，肌肉膨胀撑破西装。
舒慕岩突然清醒，一把拉回薛嫚嫚："是基因兴奋剂！快找掩体！"
00:15...00:14...
林巧妹盯着控制台突然出现的生物识别框，福至心灵地抓起舒慕岩流血的手按上去。
系统提示：「RH-0000权限确认，自毁中止，启动净化协议。」
所有屏幕同时变蓝，周明和王厅长的植入体开始过载冒烟，林巧妹趁机拖起薛嫚嫚："走！有后门！"
舒慕岩却站在原地没动，他的太阳穴渗出鲜血："你们走...我的脑部植入物要爆了..."
突然露出少年般的微笑，"巧巧，记得帮我给水壶换新蝌蚪..."
"不！"林巧妹折返回来，从医疗包抽出银针，"我爸教过我阻止植入物自爆的方法！"三根针精准刺入他后颈的穴位，"会疼，忍着！"
薛嫚嫚己经炸开通往河道的暗门："快点！水要淹进来了！"
湍急的洪水裹挟着三人冲进黑暗，林巧妹在窒息前的最后一刻，看见舒慕岩的瞳孔恢复清明，他嘴唇开合说着什么...
那是句她童年常说的话："拉钩上吊，一百年不许变。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