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呆呆地望着那辆慢慢驶来的三轮车，心脏剧烈跳动，感觉都快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了。车上坐着的竟然是卖煎饼果子的老王，他一边用力蹬着踏板，一边朝着我挥手，脸上的褶子笑得都挤到一块儿，像极了一朵绽放的菊花。
“阿华啊，你的推车我给带回来了，不过……炭火没了。”
我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赶忙问道：“你啥时候有这本事了？”
老王得意地一扬脑袋，神气地说：“你以为我天天在夜市门口待着是看风景呢？咱也是有门道的人！”
我激动得手都有点发抖，差点把手里那半串脏兮兮的鸡腿捏碎。我连忙走上前扶住推车，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。还好，炉灶完好无损，招牌也还稳稳地挂在那儿，就是烤架上沾了些不明液体，看着就像某种神秘生物留下的痕迹。
“多谢了啊，老王！”我真诚地说道。
“先别急着谢我。”他压低了声音，神神秘秘地说，“你是不知道，陆铭那家伙最近有点古怪，好像在弄什么‘内部名单’。”
“内部名单？”我顿时一愣。
“对，听说只要交钱就能摆摊，不交钱的就等着东西被收走——哦不，是被没收。”老王说着还冲我眨了眨眼，那模样就好像我们俩正在讨论某个地下黑帮的入会仪式。
我不禁皱起了眉头，心里隐隐觉得这事不太对劲。
“你是咋知道的？”我追问道。
“咳，我有个表弟在城管队打杂，昨天喝多了说漏嘴了。”老王摆了摆手，接着说，“反正我是交不起那笔钱，只能偷偷摸摸地摆摊，你可得小心点儿。”
我点了点头，目送老王离开后，站在原地思索了好一阵子。昨晚老胡的话在我耳边不断回响：联合大家，互通消息，统一行动。可现在看来，事情远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。陆铭这家伙，表面上冷酷无情，背地里居然搞起了“VIP会员制”？
不行，我得找人好好商量商量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我一边重新把摊位支起来，一边暗地里联系熟悉的摊主。白天生意冷清的时候，我就借着送鸡腿的机会，逐个去拜访相熟的人。有的人听完我的提议后，首摇头，说他们宁愿多塞点红包求个平安；还有的人表示愿意考虑，但最后只是敷衍地说“回头再说”。
最有意思的是卖糖水的刘婶，她听完我的计划后，先是点了点头，然后突然问我：“你这个联盟，以后能不能帮我申请个‘夜市十大名小吃’？”
我一下子愣住了，结结巴巴地说：“这个……暂时还没写在章程里。”
“那等你们评上了再说吧。”她挥了挥手，接着搅她的绿豆汤去了。
虽然一次次碰钉子，但我并没有灰心丧气。首到那天晚上，我在夜市的拐角处撞见了小张和陆铭的一场“内部对话”。
当时我正打算去跟卖凉粉的老李谈合作的事儿，远远地就看见小张把陆铭堵在了一个垃圾桶旁边，小张的脸涨得通红，愤怒之情溢于言表。
“你什么意思？为什么只抓那些不交钱的摊贩？我们是城管，又不是收保护费的！”小张怒吼道。
陆铭一脸淡定，手里还拿着一杯奶茶，慢悠悠地吸了一口，轻飘飘地说：“你以为我们是公务员？那点工资够养家糊口吗？”
“那你也不能这么干！”小张几乎是咬着牙说，“我们执法是为了维护秩序，可不是为了赚钱！”
“呵。”陆铭冷笑一声，放下奶茶杯，眼神像刀子一样狠狠地扫过小张的脸，“你想不想升职？想不想调回市中心？”
小张一下子没了话，拳头握得紧紧的，但最终还是没有发作。
“稳住局面。”陆铭拍了拍小张的肩膀，语气突然变得温和起来，“有些事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对咱俩都好。”
说完，他转身就走了，只留下小张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，脸色铁青。
我躲在电线杆后面，看得目瞪口呆。原来，陆铭这小子，还真有他的一套！
回到摊位后，我把这件事告诉了老胡。他听完后只是微微一笑，喝了口啤酒，淡淡地说：“我就说嘛，陆铭这人，当面一套，背后一套。”
“那怎么办？”我焦急地问道。
“还能咋办？”老胡耸了耸肩，“接着拉人呗，总有一天，咱们也能组成一支像样的队伍。”
我叹了口气，低头看着烤得滋滋冒油的鸡腿，心想：这年头，连城管都能玩出花样，我们这些小摊主要是不团结起来，怕是真的没法生存了。
正当我沉浸在思索中时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。我回头一看，是个陌生的面孔，穿着便服，戴着墨镜，静静地站在我摊位前，目不转睛地盯着我。
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这人怎么这么可疑？不会是陆铭派来监视我的吧？
我强装镇定，笑着递上一串刚烤好的鸡腿，热情地说：“大哥，尝尝？新配方，加了五香辣。”
那人接过鸡腿，却没有吃，只是低声说了句：“阿华，有人盯上你了。”
我一愣，急忙问道：“谁？”
他看了我一眼，眼神深邃得让人捉摸不透：“你自己琢磨琢磨。”
说完，他转身就走，很快消失在了人群中，只留下我一个人傻愣愣地站在摊位前，手里还握着刷油的刷子，一脸茫然。
“这到底是啥情况？”我小声嘀咕着。
这时，老胡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，拍了拍我的肩膀，说：“怎么样，我说得没错吧？你己经被人盯上了。”
我苦笑着说：“这不是我愿不愿意的事儿，是他们非要让我引人注目。”
“那就顺着形势来呗。”老胡咧嘴笑道，“你要是成了夜市的传奇人物，说不定还能写本书，叫《我和城管不得不说的故事》。”
我翻了个白眼，没好气地说：“你咋不说我去参加脱口秀呢？”
“也行啊。”老胡一本正经地说，“说不定还能让你的鸡腿火起来。”
我无奈地摇了摇头，笑了。但我心里清楚，这场“游戏”己经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