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点开照片,画面里,陆铭正和一名穿黑衣的男人握手,脸上挂着熟悉的笑容。
也是我最讨厌的一种笑。
手机屏幕在我手里微微发烫,像是烤鸡腿时那块铁板,能烫出人皮味来。我深吸一口气,把手机塞进口袋,转身刚要走,老胡忽然凑过来,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:“鸡腿哥,你猜怎么着?我还搞到了一个更劲爆的消息。”
“说。”我没好气地回他一句。
“他们最近在招‘摊贩安全顾问’。”老胡眉飞色舞,“就是那种专门帮新来的外地摊主搞定城管的岗位,工资按天结算,干一天抵得上我们一个月。”
我瞪了他一眼:“这玩意儿也能当职业?”
“别不信。”他一脸认真,“我听说还有人己经开始培训了,课程叫《如何优雅地对抗本地摊主》。”
我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。
***
当晚,我和周明远约在夜市后面的一间废弃仓库碰头。说是仓库,其实更像是个年久失修的棚屋,门板都快烂成筛子了。门口还挂着个牌子:“小心有狗”,但至今没人见过那只狗长什么样,说不定早就饿死了。
“你确定这儿不会有人来?”我一边钻进屋子,一边问周明远。
“放心。”他推开门,“这地方连老鼠都不愿来。”
我环顾西周,墙上全是霉斑,角落里堆着几个破纸箱,地上居然还有半瓶过期酸奶。我蹲下身闻了闻,眼睛当场泛泪——这味道比我家后巷的垃圾桶还冲。
“你确定这是证据室,不是毒气试验场?”我忍不住吐槽。
“忍一忍。”周明远从背包里掏出一堆文件,“咱们今晚的任务是整理线索,不是写感想。”
我们花了整整三个小时,把所有证据分类归档:备案系统的异常数据、眼线拍的照片、老胡录下的外地摊贩对话录音、还有夜市监控截图——上面赫然是陆铭和那个黑衣人在茶馆门口握手的画面。
“这些资料要是放网上,怕不是能掀起一场海啸。”我翻看着一张张照片,心里五味杂陈。
“不是可能,是肯定。”周明远点头,“问题是我们不能只靠舆论,必须走正式举报流程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我咬牙,“我只是……有点感慨。”
照片翻到最后一页时,我愣住了。那是去年冬天,我刚摆摊不久,一辆电动三轮车停在我旁边,车上的鸡腿全被陆铭扣走了。那天我站在寒风中,嘴唇冻得发紫,心里想着这辈子大概就只能这样了。
可现在,我手握他的罪证。
“你让我吃了多少苦头,今天我都要还回去。”我低声自语。
周明远看了我一眼,什么也没说,只是默默递给我一杯热奶茶。
***
第二天一大早,我找到了小张。这小子还在城管队吃早饭,嘴里叼着根油条,看到我来了先是吓了一跳,然后才想起我现在是个“重要人物”。
“你怎么又来了?”他含糊不清地问。
“来看看你有没有良心。”我把一叠资料放在桌上,“顺便请你帮忙。”
他皱着眉头接过资料,越看脸色越难看。最后他放下材料,沉默了足足一分钟。
然后他抬头,语气坚定地说:“我愿意作证。”
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:“不考虑一下?”
“我己经考虑完了。”他苦笑,“我一首以为自己是在维护秩序,没想到成了他们的工具。现在想想,那些被驱赶的人,说不定比我过得更辛苦。”
我说不出话,只能拍拍他肩膀:“谢谢你。”
他摇摇头:“不用谢我,是我要谢谢你们。至少现在,我能做一件对得起制服的事。”
***
为了扩大影响,我也联系了之前采访我们的那位记者。
她接到电话时正在喝咖啡,听我说完情况后差点把杯子打翻:“你是说,你们真的掌握了确凿证据?”
“不只是证据。”我说,“是有组织、有预谋、有培训班的系统性腐败。”
她沉默了几秒,然后说:“明天下午三点,我在城南文化大厦等你。”
挂掉电话前,我加了一句:“记得带相机。”
她笑了一声:“这次我带两台。”
***
傍晚,我们在仓库里完成了最后一份举报信。周明远果然是专家,把证据整理得像论文一样专业,附带时间轴、分析报告、甚至还有数据可视化图表。
“这份材料,估计都能拿优秀学术奖了。”我看着眼前厚厚一摞纸,忍不住感叹。
“可惜这不是学术研究。”周明远神情严肃,“而是现实。”
我点点头,拿起其中一页仔细检查,确认无误后抬起头:“明天开始,我们就不能再回头了。”
周明远看着我,眼神复杂:“你知道他们会反击。”
“当然知道。”我冷笑,“但我己经准备好了。”
***
临出发前,我站在鸡腿车旁点燃一支烟,望着熙熙攘攘的夜市人群,耳边是烤架上的鸡腿滋滋作响的声音。
“我不是为了出风头。”我轻声说,“我只是想让大家都能安心地摆个摊。”
身后传来脚步声,是老胡。
“鸡腿哥,准备好了吗?”他问。
我点了点头,深吸一口烟,把烟头踩灭在地上。
“走吧。”
我刚迈出一步,手机忽然震动起来。
是眼线发来的消息:
【他们在茶馆门口碰头了,陆铭刚刚走出来,笑着跟一个人握手】
我点开照片,画面里,陆铭正和一名穿黑衣的男人握手,脸上挂着熟悉的笑容。
也是我最讨厌的一种笑。
我盯着照片,手指微微收紧。
这时老胡突然喊了一声:“哎哟!”
我转头看他:“怎么了?”
他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摊位,满脸震惊:“你快看!那边怎么突然冒出个‘鸡腿王中王’的招牌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