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胤历二百五十西年,人间西季颠倒,盛夏飘雪,隆冬惊雷。雁门关外的红梅树彻底枯死,树干扭曲成狰狞的人脸,空洞的眼窝里不断渗出黑色黏液,在地面蜿蜒成无数锁链形状。苏瑶的魂魄碎片在不同时空里继续承受着煎熬,每一片都深陷于乌勒赤精心编织的痛苦牢笼。
在北疆的极寒之地,一片魂魄碎片化作了一名守墓人。她守护着一座神秘的陵园,园中数百座墓碑上皆刻着林家众人的名讳。每当夜幕降临,墓碑便会发出凄厉的哭声,而她不得不挥舞着由陈念龙魂锻造的铁锹,将试图爬出墓穴的怨灵重新拍碎。一日,她在清理杂草时,竟发现了一座新坟——碑上赫然刻着“爱女苏瑶之墓”。当她颤抖着伸手触碰,整座陵园突然燃起幽蓝鬼火,李承彻、林蘅、李长歌的虚影从火中浮现,却在瞬间被烧成灰烬,而她手中的铁锹也化作了乌勒赤的骨杖。
在江南水乡,另一片魂魄碎片转世为戏班的青衣。她天生一副好嗓子,却只能演唱最悲怆的曲目。戏台上,她扮演过无数苦命女子,每一次落泪都是真实的血泪。某场《烬雪记》的演出中,她恍惚看见台下坐着自己的亲人们:李长歌温柔地抚琴伴奏,李承彻身披玄甲正襟危坐,林小蘅抱着年幼的李烬安含笑点头。正当她欣喜若狂时,舞台突然坍塌,她坠入地底,看到那些“亲人”不过是怨灵所化,正用尖锐的指甲剜着她的魂魄。
最悲惨的是转世成稚童的那片魂魄。她生在贫苦农家,却自带不祥之兆,所到之处瘟疫横行。村民们将她视为灾星,用浸过黑狗血的绳索把她绑在村头的枯树上,任她在暴雨中哭喊。当雷电劈向她的刹那,她看见林小蘅冒雨奔来,试图为她挡下这致命一击。然而,乌勒赤的诅咒之力化作锁链,将林小蘅的魂魄绞碎,飞溅的碎片刺进稚童的双眼,从此她的世界只剩下无尽的黑暗与痛苦。
归墟之中,乌勒赤的残魂愈发强大。他将林家众人的痛苦编织成一张巨网,每一丝怨念都是加固巨网的绳索。“看看你们的后代,在绝望中如何挣扎!”他狞笑着将李长歌的残魂拖至面前,用骨杖挑起画师的下巴,“当年你为她画的每一幅画,如今都成了诅咒她的符纸。”只见时空裂缝中,无数《烬雪图》的残页化作利刃,在苏瑶的魂魄上划出深可见骨的伤痕。
李承彻和林蘅的残魂在归墟的角落相互依偎,他们的身体早己千疮百孔。“我们的孩子...还在受苦...”林蘅泣不成声,红衣上的每一朵刺绣花都渗出鲜血。李承彻握紧妻子的手,玄甲下的魂魄正在急速消散:“就算魂飞魄散,也要为她撕开一条生路。”两人拼尽最后的力量,冲向乌勒赤设下的诅咒核心,却在触碰到的瞬间,被万道咒光穿透,化作漫天血雨。
而在时空的夹缝中,李砚的一缕残魂意外苏醒。他看着妹妹在各个轮回中饱受折磨,心痛如绞。“阿瑶,坚持住!”他的声音穿过时空,却如石沉大海。当他试图凝聚力量去拯救苏瑶时,乌勒赤的诅咒突然爆发,将他的残魂卷入一个诡异的幻境:他回到了被“烬茧”折磨的时刻,而苏瑶正手持利刃,面无表情地向他走来。
雁门关的百姓们发现,每当月圆之夜,天空便会出现一张巨大的人脸,那是乌勒赤张狂的笑容。地面上,无数冤魂破土而出,他们的面容与林家众人有几分相似,却都带着扭曲的恨意。整个中原大地陷入了更深的绝望,仿佛永无天日。
苏瑶的魂魄在无尽的痛苦中逐渐麻木。她不再反抗,不再挣扎,只是机械地承受着一个又一个轮回的折磨。在某个时空里,她终于彻底崩溃,主动向乌勒赤的残魂伸出了手:“结束吧...我认输...”而这,正是巫祝最期待的结局——当被诅咒者彻底放弃希望,诅咒之力便会达到巅峰,将一切彻底吞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