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胤历二百西十六年,极北之地的永夜雪原上,一道踉跄的身影在刺骨寒风中艰难前行。林小蘅的残魂早己黯淡无光,每走一步,都有细碎的光点从她透明的身体上剥落。怀中紧抱着的《烬雪图》,此刻正渗出滚烫的血泪,将她的衣袖染成暗红。远处,归墟的黑雾如潮水般涌来,所到之处,连空气都凝结成尖锐的冰晶。
“孩子……”她的声音被风雪撕碎,意识中不断闪现着令人绝望的画面:李长歌的残魂被炼成诅咒的琴弦,每一次拨动都发出凄厉的惨叫;李承彻的玄甲被熔铸成牢笼,将林蘅的魂魄困在其中,任怨灵啃噬;而李烬安那小小的身影,正在乌勒赤的法器中承受着万次轮回的痛苦,每一次转世都在襁褓中夭折。
突然,脚下的雪地裂开缝隙,无数锁链破土而出,缠住她的脚踝。锁链上布满家人的面孔,皆是痛苦扭曲的模样。“小蘅快走!”李承彻的声音带着血沫,锁链穿透他的虚影,“别管我们……”林蘅的红衣在锁链中飘扬,却早己染成黑色,“带着希望……活下去……”
林小蘅拼命挣扎,指甲在冰面上划出深深的血痕。她望向怀中的画卷,画中那个眉心双痣的孩童轮廓愈发清晰,却也在黑雾的侵蚀下逐渐模糊。“我不会放弃……”她咬破舌尖,将精血喷在画卷上,“就算魂飞魄散,也要找到你……”
归墟深处,乌勒赤的笑声震得虚空颤抖。他手中握着由李长歌魂魄炼制的骨琴,琴弦上凝结着林小蘅的泪痕。“还在做无谓的挣扎?”他拨动琴弦,一道黑色音波射向雪原,瞬间将林小蘅击倒在地,“看着吧,这就是你们林家的最终结局!”
剧痛中,林小蘅的意识被拉入一个诡异的空间。她看见无数个平行时空里,家人都在经历着不同的悲剧:李长歌在战场上被万箭穿心,眼中却始终望着雁门关的方向;李承彻和林蘅在冰棺中相拥而眠,可冰霜正在慢慢吞噬他们的生命;李烬安则在无尽的黑暗中徘徊,永远停留在消散的那一刻。
“不!”她的哭喊在空间中回荡,却得不到任何回应。突然,一道微弱的光芒从画卷中透出,照亮了角落的一行小字:“血脉相连,烬火不灭。”她的目光落在画中孩童的眼睛上,那里面闪烁着与李长歌如出一辙的坚定光芒。
就在这时,乌勒赤的骨琴发出刺耳的轰鸣,空间开始崩塌。林小蘅感觉自己的魂魄正在被撕裂,可她仍死死护着画卷。“长歌,爹,娘,烬安……”她的声音越来越弱,“等着我……”
千钧一发之际,雪原上突然响起清越的凤鸣。一只浑身浴火的凤凰从天际飞来,正是凤族最后的力量。凤凰化作光芒,将林小蘅包裹其中,带着她冲破黑雾,飞向归墟的核心。在那里,她终于看到了那个孩子——他被囚禁在巨大的水晶棺中,周身缠绕着乌勒赤的诅咒锁链。
“孩子!”林小蘅扑到棺前,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开。水晶棺中的孩子睁开眼睛,眉心的双痣骤然亮起,可他的眼神中却充满恐惧与迷茫。“别怕,我是娘……”林小蘅泣不成声,泪水滴在棺盖上,却化作青烟消散。
乌勒赤的身影再次出现,他的手中多了一把漆黑的匕首,刀刃上刻满林家众人的魂魄。“想救他?”巫祝狞笑着将匕首刺向孩子的心脏,“那就看着他在你面前魂飞魄散!”
林小蘅的魂魄在这一刻彻底燃烧,她冲向乌勒赤,却在触碰到对方的瞬间,被诅咒反噬。她的身体开始崩解,化作无数光点。在消散的最后一刻,她将怀中的画卷和那颗承载着希望的种子,奋力抛向水晶棺。
“活下去……”她的声音在归墟中回荡,“打破诅咒……”画卷和种子融入水晶棺,孩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。而林小蘅的残魂,在乌勒赤的狂笑中,渐渐消失在黑暗深处,只留下一句未尽的誓言,在时空的长河中久久回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