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天后,诸伏景光来警局录口讯,外面正下着小雨,而出来时,他遇到了汤米·拉列特。
“诸伏警官留步。”
汤米单手撑着黑伞出现在他斜后方,白衬衫下摆被雨水洇出深色痕迹,却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。
“这场雨可真不小。”
诸伏景光转身时,注意到对方伞骨上沾着的草屑,那和案发当晚河边的品种一模一样。
“汤米老师也来录口供?”
他的目光扫过对方夹着的牛皮纸袋,封口处隐约露出半张照片边角。
“例行协助调查。”汤米将伞倾向两人中间,伞面摩擦发出细微声响。
“有些事,自己主动坦白总比被对方发现的好,至于逃避的事就放在第二位吧。”
汤米轻笑一声,抽出照片甩在他胸前。
那是他和降谷零曾经的一张合照。
雨突然下得更急,照片瞬间被打湿。
“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他的声音混着雨声发沉。
“想让你欠我个人情而己。”
话音未落,汤米转身踏入雨幕,黑色身影很快融入街灯昏黄的光晕里。
诸伏景光低头看着手中的湿照片,雨滴顺着边缘坠落,在水洼中砸出细小的涟漪。
他不知道汤米意在何处,但他是对的,逃避的事应该放在第二位。
过去己然成为过去,他们有的是未来。
抬头间,一辆白色马自达映入眼帘,窗拉开时,安室透冲他一笑。
诸伏景光合上黑色雨伞,水珠顺着伞骨簌簌滴落。
安室透下车斜倚在警车旁,他看了眼手机屏幕:“比预计时间晚了十分钟,刚刚看你和汤米在聊天,介意分享下吗?。”
“没什么,闲事而己。”
诸伏景光将伞收进背包,余光瞥见安室透手里握着两杯咖啡,纸杯上凝结的水珠正沿着杯壁滑落。
“特意等我?”
“顺路。”安室透递过一杯,热气在两人之间氤氲开来。
诸伏景光看着他,张了张嘴。
“zero。”
“……”
他以为他会怪他什么,但他没有,迎面而来的只有一个拥抱。
咖啡被碰倒在车上,但没人管他,安室透其实早有怀疑诸伏景光是假装失忆,可公园遇到他时,眼神中的疏离又不是假的。
此刻,听到那句熟悉又带着陌生的“zero”,他下意识的就将对方拥入怀中。
“zero?”
见他久久不应声,诸伏景光又念了回。
“嗯。”
安室透抽了抽鼻子,双手抱的更紧。
雨声将他的声音拉长。
“欢迎回家。”
这是那日在病房里,看着窗外的向日葵,所没能说出的。
阿笠博士家,柯南将手机里那张照片给灰原哀,屏幕上汤米倚窗微笑的照片泛着冷光。
“APTX4869,还有那句替我向雪莉问好,他绝对知道些什么。”
灰原哀转动着手中的试管,试剂在灯光下折射出幽蓝:“他不是组织的人。”
她顿了顿,将试管重重放在桌面。
“至少,身上没有组织特有的压迫感。不过……”
“之前在米花商场,我遇到过他。”
灰原哀十分老实的把那日在商场以及和菲的事全部告诉了柯南。
听完后,柯南猛地站起,撞得椅子发出声响,他又露出半月牙眼。
“先是y现在又来了个汤米,我说灰原,你这段时间到底瞒了我们多少事?”
“我不信你平时有少瞒我。”灰原哀依旧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。
“我那不是怕你……”
“我才不会像某人那么莽撞。”
灰原哀双手插腰瞪了他一眼,“无论如何,这个人绝对不简单,下次再见面,劝你收起侦探的莽撞,可别把自己给作死了。”
“呵呵,那别诅咒我啊。”柯南又抽了抽嘴角,小声念着,“恐怖的老巫婆。”
“我听到了哦?”
东京夜幕下,波本驾着马自达RX-7绕了几圈,最终将车停在警察部旁的隐秘路口。
现在的他,是安室透。
警察厅大楼某间拉着厚重遮光帘的昏暗房间内,黑田兵卫与诸伏景光相对而坐。
安室透推门而入,这场雨下的很大,下午转小了回,傍晚又下大了。
他随手甩了甩头发上的雨水:“果咩呐,路上遇到辆慢悠悠的货车,绕了三圈才甩掉尾巴。”
“zero,这样容易暴露身份,你不亲自来也没关系的。”
诸伏景光湛蓝的眼眸泛起忧色,脸上满是无奈。
zero竟在卧底期间还兼顾零组公务,实在太过冒险,他自己严守联络规则仍暴露身份,深知警校经历会成为卧底隐患。
可那家伙,终究是把安危抛在了脑后。
“放心,谁会想到波本敢光明正大出现在警察厅?”
安室透掏出薄荷糖盒抛给诸伏景光,看着他的笑脸,安室透双手交叉向前撑着下巴。
不,现在的他不是安室透也不是波本,是降谷零。
“倒是你,Hiro,警视厅那群老古董真把你调去文职?”
诸伏景光剥开糖纸:“说是‘表彰卧底功绩’,给我升半级坐办公室。”
他嗤笑一声,“每天处理失踪宠物报告,比在组织还煎熬。”
乌丸莲耶听了zero的劝,没对他动刑,却用无形监视织成天罗地网,更何况如今BOSS一门心思扑在首播系统上,可一旦失去耐心,后果不堪设想。
虽说上级拍胸脯保证护好亲友,但身为警察,他太清楚承诺在危险面前多脆弱。
双手染血的他,早己不再把命交予他人,哪怕是最信任的人,毕竟稍有差池,就是万劫不复。
目光落向窗外浓稠的夜色,他攥紧拳头。
当年警校的约定成了泡影,zero独自背负太多苦难。
既然回来了,那么这次。
他绝不会再让挚友独自坠入深渊 。
不论想动手的是哪方,官方还是组织。
“所以申请长假来给我当免费劳力?”降谷零挑眉,“风见知道该谢天谢地了。上次他通宵整理资料,差点把咖啡灌进打印机。”
“你确定不是因为之前向你表白的事?”
“那事传到现在还没消停?”降谷零双手合十歪头无奈一笑,“拜托了,饶了我吧。”
“哦啦哦啦,我也正好利用你的身份查点东西。”诸伏景光压低声音,“组织的监视没撤,前几天回以前安全屋拿点东西,还有陌生车辆在我公寓楼下晃悠。”
“是吗?那他们能耐还真够小的。”
“要大现在我们恐怕就不能笑着坐在这聊天了。”
“其实你们现在也不该笑着坐在这聊天。”
听着两人肆无忌惮的笑声,黑田兵卫眉头紧皱,这两人旁若无人的模样,全然没把上司的威严放在眼里,实在让他头疼。
“说重点。朗姆的事拖不下去了。”
黑田兵卫垂眸着杯沿,杯底冷茶映出他紧锁的眉峰。
十几年前那场与朗姆的交锋,对方真实面容早己烙进记忆深处,只是时机未到,他选择将秘密深埋。
如今波本在组织的处境如履薄冰,每一步都踏在刀尖上,再不将关键情报和盘托出,只怕下一秒就是万劫不复。
“那个寿司店老头?”
降谷零往后一靠,皮鞋踢着桌腿,听到诸伏景光就从下把薄荷糖盒丢回给他的轻微声响,他用手掌接住,面上却不动声色。
“他调查工藤的手段太糙了,能耐也的确挺小的。”
“朗姆掌管着组织最核心的情报网。”
黑田的手指叩击桌面。
“宫野夫妇的研究资料,BOSS的部分通信记录……都在他手里。”
“那还等什么?”降谷零猛地坐首,“现在抓他,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组织核心!”
“上层收到匿名警告。”黑田兵卫扯开领口的纽扣,“说贸然行动会触发‘潘多拉’——具体是什么,他们也不肯说。”
诸伏景光着糖纸:“所以宁可放任朗姆继续潜伏?”
“命令就是命令。”黑田兵卫抓起外套,“下次见面带上帝丹高中的新线索,至于你们说的汤米那家伙,毕竟是他国来的,我们也不好多做调查,你们自己盯紧点。”
活该就是事情都丢给他们?
诸伏景光顿时后悔了,但一想到之后能长时间跟zero待在一块,又不错起来了。
房门关闭的瞬间,降谷零将椅子移到诸伏景光身侧:“你真打算拿休假冒险?你也说了这段时间精神状态还没调养好,三天只睡了五小时。”
“总比对着失踪猫照片写报告强。”诸伏景光把糖纸揉成一团。
“倒也是。”
“不过比起这个,我想我们更应该在意的是刚刚说的匿名警告。”
诸伏景光的表情严肃起来。
“明明可以跟我们说是牵扯有其他案子,但明说了匿名警告,又没详细展开来说。”
“说明上边目前对我们的信任度,包括黑田先生的一并降低了,而黑田先生的意思也很明确,是想要我们放开手去调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