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鬼地方的雾比林家的阴谋还浓。”
萧阎的骨刺在掌心转了三圈，划破面前的灰黑色雾墙。雾气被切开的瞬间，露出半截插在星土里的骨刺——与他腰间那把几乎一模一样，只是刃口嵌着半片褪色的茧花花瓣。
“尊主，这是……逆种先烈的刀。”沈家奴蹲下身，虫翼轻轻扫过刀柄上的凹痕，“刀痕走向和您在新茧纪元砍碎神座时的发力点完全一致。”
“放你娘的先烈。”萧阎踢开粘在靴底的雾状神纹，“不过是哪个傻蛋把刀插在这儿喂雾。”
“老大，您看雾里！”胖子突然指着前方，金鳞酒壶在雾中映出扭曲的光影，“有东西在爬，像、像被神纹泡烂的蛆——”
“是神座残魂的寄生体。” 萧阎的逆种纹突然发烫，赤瞳虫群从袖口涌出，在雾墙上啃出透明通道，“沈家小子，查过星界坐标没？这儿该是当年老子砍碎螺旋神座的碎片坠落区。”
沈家奴翻开泛着雾水的手札，纸页上的虫线文字正在融化：“坐标吻合，但根据茧花田的生长记录，这里本该在三年前就被逆种能量净化——”
“净化个屁。” 萧阎突然停步，雾墙后传来幼体的尖鸣。那声音像生锈的刀刮过神纹，是它在织梦神座后学会的唯一警示音。
雾墙轰然裂开，露出首径百丈的深坑。坑底倒悬着三百具石棺，每具棺盖都刻着萧阎与林挽歌的交缠身影，棺缝里渗出的黑雾，正将附近的茧花染成死灰色。
“尊主！石棺用的是神座残片！”沈家奴的茧花嫩芽接触黑雾后瞬间枯萎，“棺内是……是各个星界的逆种叛徒？”
“叛徒？”萧阎突然大笑，骨刺劈向最近的石棺，“老子当年在神都砍族旗时，就说过——逆种没有叛徒，只有没砍够的刀。”
石棺炸裂的瞬间，黑雾中浮现出半透明的人影。他们穿着与虫化挽歌相同的黑纱，颈间却刻着“臣服”神纹，正是三年前在无墙之城提议立图腾的蝼蚁们。
“萧阎……”为首的人影开口，声音像雾水渗进骨缝，“我们不想背叛，只是太害怕了——神座的噩梦每晚都啃噬我们的脑髓，只有刻下神纹才能入睡……”
“害怕？”萧阎的骨刺抵住对方眉心，赤瞳虫群却没像往常般涌出，“老子在冰窟被冻成冰棍时，害怕过吗？你们倒好，刚学会握刀就把刀刃转向自己。”
胖子突然从雾里钻出来，酒壶对着石棺连灌三口：“老大，他们的瞳孔里有织梦神座的残纹！当年没清理干净的幻梦虫核在搞鬼——”
“幻梦虫核？”沈家奴的手札突然自动翻页，露出世界原点图书馆的残页，“用逆种的恐惧当养料，神座残魂果然学会了新把戏。”
幼体突然飞进深坑，赤瞳扫过每具石棺。萧阎看见它胸口琥珀里的虫化挽歌虚影第一次皱起眉头——那些被黑雾笼罩的蝼蚁，分明在重复她崩解前的痛苦表情。
“萧阎，杀了我们吧。”为首的人影突然抓住他的手腕，神纹在接触逆种血的瞬间发出滋滋声，“我们的脑髓己经被啃空，现在连茧花的味道都记不得了……”
“记不得？”萧阎突然甩袖，赤瞳虫群冲进每具石棺，“老子让你们记个清楚——”
虫群啃噬黑雾的声音像炒豆子般噼啪作响。萧阎望着逐渐显形的石棺内壁，上面竟刻着每个逆种被种下幻梦虫核的瞬间：有人在茧花田被雾水迷了眼，有人在无墙之城的碑前摔碎了骨刺，还有人，正是当年替胖子挡住神座余烬的老茧民。
“沈家小子，把这些虫核收集起来。”萧阎的声音突然低沉，“用胖子的酒壶装。”
“老大，这壶可是装过茧花酒的！”胖子哭丧着脸，却乖乖地翻开壶盖，“再说了，留着这些恶心玩意儿做什么？”
“做诱饵。” 萧阎指向深坑顶端，那里的雾墙正在收缩，露出星界之外的虚隙裂缝，“老子要让神座残魂看看，逆种的恐惧——”
幼体突然发出清越的虫鸣，赤瞳映出裂缝里的景象：无数条雾状神纹正顺着裂缝游来，每条神纹顶端都托着个水晶瓶，里面装着的，正是各个星界蝼蚁的恐惧。
“尊主！他们在收集逆种的负面情绪！”沈家奴的虫翼泛起红光，“就像当年世界之主用‘孝’字神纹驯化世家——”
“驯化？”萧阎突然咧嘴一笑，骨刺挑起装着虫核的酒壶，“老子当年在龙窟学会的第二件事，就是——”
雾状神纹突然扑来，却在触碰到酒壶的瞬间发出尖啸。萧阎松开手，金鳞酒壶坠向深坑，里面的幻梦虫核与石棺残片产生共鸣，竟在黑雾中拼出林挽歌的半张脸。
“看见没？”他望着神纹在恐惧中崩解，“逆种的恐惧，照样能长成砍神座的刀。”
深坑底部，被净化的蝼蚁们陆续醒来。那个曾提议立图腾的少年跪在萧阎脚边，望着自己掌心重新浮现的茧花纹路，突然哭出声：“尊主，我们……”
“少来这套。”萧阎踹了踹他的屁股，却把自己的骨刺递过去，“要哭回家哭，老子的刀，只给敢砍神纹的手攥。”
沈家奴扶起少年，指尖划过他掌心的刀疤：“记住，逆种从不需要完美的战士，只需要——”
“只需要敢把恐惧嚼碎了咽下去的傻蛋。” 萧阎打断他，望着逐渐散去的黑雾，远处的茧花田正在重新绽放，“胖子，把酒壶捡回来，老子要拿它装新酿的茧花酒。”
“老大，这壶都泡过虫核了！”胖子捏着酒壶柄角，突然看见壶身映出幼体正在深坑边缘画圈——那是林挽歌教过的逆种标记，意为“此处埋着神座的胆”。
新星界的夜风带来茧花的甜香，萧阎望着重新亮起灯火的无墙之城，突然觉得掌心被什么东西碰了碰。低头看去，是那个曾被黑雾侵蚀的少年，正把朵沾着泥的茧花塞给他，花瓣上歪扭地刻着“谢谢”二字。
“操，老子可不是慈善家。” 他骂了句，却把花别在腰间的骨刺旁。赤瞳虫群在他身后拼出一行小字，这次不是“虫尊无敌”，而是：
“逆种之间，从不说谢谢，只说——”
“下一次砍神座，老子替你望风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