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粒在廊檐下凝成尖锐的冰锥,随着寒风摇晃出细碎的碰撞声。首到侍卫们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回廊尽头,皇后骤然攥住小夭的小手,指尖冷得如同刚从冰窖里取出的玉簪。小丫头被这力道惊得一抖,却见皇后苍白如纸的脸上泛起一丝决然,用染着丹蔻的指尖在她掌心飞快划动,留下一个潦草却清晰的"密"字。
春桃早己贴着廊柱屏息倾听,此刻像只敏捷的狸猫般扑向角落。她利落地推开一块刻着缠枝纹的石砖,暗藏的机关发出"咔嗒"轻响,厚重的青砖竟如门扉般缓缓升起。潮湿的霉味裹挟着陈年尘土扑面而来,呛得萧夭连连咳嗽,恍惚间想起前世实验室里那些尘封的标本柜。暗道入口黑黢黢的深不见底,唯有几盏豆大的牛油灯在石壁上明明灭灭,照亮满地斑驳的青苔。
"跟着我,别出声。"皇后的声音轻得如同飘雪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她摘下凤钗,将尖锐的簪头对准自己的咽喉,若有追兵赶来,这便是最后的防线。萧夭抱紧药罐,绣鞋踩在湿滑的石壁上,裙摆立刻被青苔染出大片墨绿。七岁的小身子在狭窄的通道里艰难挪动,腰间突然被人一把揽住——春桃不知何时己返身回来,像抱幼崽般将她扛在肩头。
暗道里回荡着令人牙酸的滴水声,混着远处侍卫的呼喝隐约传来。萧夭数着脚下高低不平的石阶,突然感觉怀中的药罐微微发烫。玄玉罗盘在衣领下剧烈震颤,八卦纹路渗出暗红血光,这是娘亲教过的"危机预警"。她慌忙扯住皇后的裙裾,却见前方转角处赫然立着两尊石俑,手中青铜剑泛着幽幽冷光。
"莫怕,是先帝设的机关。"皇后咬破指尖,将血滴在石俑眉心。古老的符文骤然亮起,青铜剑"铮"地归鞘,石俑竟缓缓让出通道。萧夭注意到皇后的手在微微发抖,袖口下露出的肌肤爬满蛛网般的青黑色纹路——那是蚀心蛊蚕食心脉的痕迹。
当他们终于跌跌撞撞冲进皇帝书房时,檀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。龙纹屏风后传来压抑的咳嗽声,萧承钧斜倚在龙椅上,苍白的手背捂着嘴,指缝间渗出黑紫色的血沫。案头摊着半卷奏折,朱砂笔滴落的墨迹晕染成狰狞的血花。听到响动,皇帝猛地抬头,深邃的眼窝里燃烧着两簇暗沉的火焰,目光扫过皇后手中带血的帕子和萧夭怀中的药罐,突然剧烈咳嗽起来。
"果然是他们..."萧承钧的声音沙哑如砂纸,伸手时龙袍滑落,露出小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。那是太医们为延缓毒性发作,每日施针留下的痕迹。皇后快步上前,将浸透解药的帕子按在皇帝唇边,腕间金丝镯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。小夭趁机展开羊皮纸,静静的在上面用朱砂画着在淑妃那里偷看到的威武侯府的地形图,标注着曼陀罗花田的方位,还有几行工整的小字:"蛊虫惧雄黄,蛇毒畏七叶一枝花"。
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,惊得案上烛火剧烈摇晃。萧承钧握住萧夭沾满药渍的小手,指腹轻轻着她手背上被药罐烫出的红痕,帝王的体温透过掌心传来:“从今日起,朕身上的毒、皇后的蛊,便都交给小夭啦。”他低头看着眼前这个不过尺余高的孩童,眼神中带着审视与期待,“小夭如此聪慧,会有办法解决吧?”小夭仰起小脸,圆溜溜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,用力的点了点头,皇后原本苍白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,抬手轻轻抚过萧夭的发顶:“本宫信你。”突然皇帝暗卫说淑妃的人来了,皇帝和皇后,小夭恢复平常时候的样子。
淑妃的贴身嬷嬷尖锐的嗓音穿透风雪:"陛下!皇后娘娘擅闯禁地,还带着..."话音未落,却见小夭突然从皇后身后探出头来,圆圆的眼睛里蓄满委屈的泪水,奶声奶气地喊道:"嬷嬷,夭夭只是担心皇帝伯伯的病情,才跟着皇后娘娘一起来的!"
这一出着实打得嬷嬷措手不及。她当然认得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郡主,可谁能想到平日里只在太医院捣鼓药材的孩子,竟会卷入这场风波?看着小夭用绣着金线梅花的袖口抹眼泪,嬷嬷一时间竟有些语塞。
"哦?原来是萧郡主。"皇帝的声音带着久病未愈的沙哑,却掩不住暗藏的锋芒,"朕让郡主在太医院启蒙医术,今日可是带来了什么良方?"
萧夭眨了眨沾着泪珠的睫毛,怯生生地捧出怀中的药罐:"这是夭夭照着医书熬的药,想给皇帝伯伯试试看..."说着,偷偷瞥了眼脸色铁青的嬷嬷,又补充道:"皇后娘娘担心药有不妥,特意带夭夭来请皇帝伯伯圣裁。"
这番说辞半真半假,既撇清了皇后擅闯的嫌疑,又巧妙地将话题引到解药上。春桃在旁配合地落下两行泪:"娘娘心系陛下安危,听说郡主熬了新药,连身子都不顾了,非要亲自送来..."
嬷嬷看着眼前这出戏,恨得牙痒痒却又无从反驳。她岂会不知这是皇后和小丫头联手设的局?可皇帝此刻正盯着药罐若有所思,淑妃一党的阴谋怕是要功亏一篑了。
"既然如此,呈上来吧。"皇帝的话让嬷嬷的心猛地一沉。萧夭捧着药罐的小手微微发抖,却坚定地迈着小短腿走上前。这一刻,整个书房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,只等这小小郡主手中的药,来揭开这场宫廷阴谋的序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