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仙桥古玩城的香灰簌簌落在青砖上,陈勉盯着烧纸钱的女人。她旗袍下摆沾着三星堆特有的朱砂土,腕间新换的银铃刻着殄文——正是青铜鼎上的"活鼎咒"。
"齐三小姐的残魂附在阳间人偶身上。"林棠按住后颈胎记,那里的皮肤己浮现青铜纹路,"子时前必须毁掉她的寄魂鼎。"
陈勉的石化右臂突然刺痛,掌纹间渗出带着铜锈的血珠。血滴在积水里竟凝成卦象:坎上离下,水火未济。他猛然想起古玩城布局——临锦江为水局,七座仿古楼呈北斗状,丙寅巷正在北斗勺柄"破军"位。
"破军主杀,阳宅变阴冢。"林棠用朱砂在掌心画出倒七星,"齐三小姐在借古玩城人气养阴鼎。"
子时的更漏声从茶楼传来,烧纸钱的女人突然起身。她赤足踩过未燃尽的纸钱,青紫脚踝上浮现七十二道红痕——每道都对应着活人桩的位置。陈勉的镇尺嗡嗡震颤,青铜纹路指向丙寅巷深处未开放的"戌"字号库房。
库房铁门挂着民国制式铜锁,锁眼积着新鲜血渍。林棠的桃木簪刚触到锁头,门内突然传出此起彼伏的咳嗽声,像是无数病弱老者挤在黑暗里喘息。
"是当年修滇缅铁路的劳工。"陈勉的石化手指插入锁眼,青铜碎屑簌簌掉落,"他们的残魂被拘在鼎里当燃料。"
铁门轰然洞开,阴风裹着尸蜡味扑面而来。七十二盏犀角灯悬挂在穹顶,照出库房中央的三足青铜鼎。鼎身饕餮纹间嵌着活人指甲,鼎耳拴着的银铃红线,此刻正连在古玩城每个摊位的镇物上。
林棠突然跪倒在地,后背刺青浮出《地官书》残章:"寅位藏煞,需以破军血引..."话音未落,鼎内突然沸起黑水,七十三具缠着铁链的尸骸缓缓升起。最上方那具尸体穿着陈勉的外套,心口钉着刻他生辰的镇龙钉。
"她在用赝品催动诅咒!"陈勉挥动镇尺斩断红线,犀角灯火苗骤然转绿。库房地面浮现血色八卦阵,每个卦位都摆着民国劳工的颅骨。林棠的青铜化己蔓延到脖颈,她咬牙扯断三根红线,鼎内顿时响起凄厉的哭嚎。
穿月白旗袍的女人飘然而至,腕铃震落库房梁柱的符灰:"陈公子可知这鼎里煮的是什么?"她指尖轻弹,鼎中浮出半张焦黄的地契——"天全六番招讨司"的官印旁,按着陈观山与齐三小姐的血指印。
陈勉的太阳穴突突首跳。当年祖父为求地脉图,竟与齐三小姐签下血契,将陈家后人作为镇物写入契约!林棠突然甩出墨斗线缠住鼎耳,线绳遇阴气燃起幽蓝火焰:"坎位水气被锁,用你的血破局!"
石化右臂插入黑水那刻,陈勉看到了真相。鼎底沉着七十二枚玉琮,每枚都刻着劳工的生辰。他们的魂魄被炼成"阴炭",日夜灼烧着陈家的活鼎咒。当他的血触到玉琮时,劳工们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眶,齐刷刷指向库房东南角。
林棠的洛阳铲砸开墙砖,露出藏在夹层中的双鱼玉佩。阴阳鱼眼中嵌着陈观山与齐三小姐的合影,鱼尾缠绕着七十三根银针——正是缺失的镇龙钉!
"玉佩是阵眼。"林棠的声带己部分金属化,发出刺耳的摩擦声,"要同时钉入天枢、地户两位..."
穿旗袍的女人突然尖啸,库房内所有犀角灯同时炸裂。陈勉在黑暗中摸到林棠冰冷的手,却被她反手推进震位:"记住《撼龙经》补篇的第三诀!"
两道寒光闪过。林棠将自己的桃木簪钉入天枢位,又将镇龙钉刺进心口地户穴。她的身体瞬间青铜化,指尖却精准点中双鱼玉佩的阴阳交界。
"乾坤归位,地脉重开!"陈勉嘶吼着将镇尺插入鼎腹。鼎身饕餮纹寸寸龟裂,露出内藏的七星棺椁。最后一枚镇龙钉自动飞起,将女人的旗袍钉在棺盖上。当银铃红线尽数断裂时,陈勉在鼎底看到了祖父的绝笔:
"活鼎咒需至亲相残,吾宁永镇地脉..."
子时的梆子声传来,库房开始坍塌。陈勉抱着完全青铜化的林棠冲出火海,她的瞳孔还残留着最后一抹暖意。晨光中,丙寅巷十七号摊位安静地摆着饕餮纹镇尺,只是这次,铜锈深处多了粒凝结的汞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