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星堆的月光在青铜残片上凝成霜,陈勉的指尖刚触到明代石碑的殄文,突然被反噬的力道震退三步。腰间青铜树苗的根系刺破棉衣,如活物般扎入地缝,从腥臭的淤泥里卷出半枚嵌着人牙的铜钱——正是祖父书房暗格里丢失的厌胜钱。
"寅山申向,水破天心。"林棠的虚影在碑面浮出九宫图,汞液沿着裂纹勾勒出暗河走向,"七星棺移位了,九宫锁的震位出现裂痕。"
陈勉将厌胜钱按在镇尺凹槽,青铜纹路突然逆向生长,二十八宿方位倒转。地面轰然塌陷,露出藏于地底二十米的德制保险库,铸铁门上的鹰徽被铜锈侵蚀,锁孔里插着半截刻"齐"字的地质锤。
"1927年斯坦因探险队..."陈勉转动锤柄,锈蚀的齿轮发出垂死呻吟。门内涌出的不是财宝,而是七十二具呈北斗状排列的玻璃罐——每个罐中漂浮着穿中山装的干尸,胸腔被掏空处填满刻着生辰的玉琮。
林棠的虚影突然扭曲:"这些是勘探队的...活体容器!"她锁骨处的青铜钉纹渗出黑血,在玻璃表面蚀出《地官书》残章。陈勉凑近查看,发现每具干尸的耳道都钻出青铜藤蔓,正与腰间树苗的根系共鸣。
保险库深处传来蒸汽机车的轰鸣,073号车厢残骸撞破混凝土墙。陈勉翻身滚进驾驶室,仪表盘上的德文日志突然自燃,在灰烬中显出一行血字:"当第七十三根枕木归位,地龙将吞没所有罪人"。尚未看清下文,七十二具干尸突然撞破玻璃罐,腐烂的指尖生长出青铜卦签。
"坎离易位!"陈勉甩出墨斗线缠住通风管,线绳却在触及干尸时碳化。林棠的虚影化作汞液屏障,在尸群中蚀出逃生通道。最后一具干尸炸裂时,飞溅的玉琮碎片竟在空中拼出齐三小姐年轻时的容颜——她身后是口刻满英文编号的青铜鼎。
车厢突然倾斜,陈勉随爆裂的水银冲破地板。下方暗河翻涌着诡异银光,七口倒悬的青铜棺椁正随漩涡旋转,棺盖的饕餮纹与镇尺产生奇异共振。最中央的悬棺突然开启,二十岁的齐三小姐端坐汞液之中,嫁衣下摆延伸出数百根银丝,连接着古玩城地下的每件青铜器。
"她才是真正的九宫锁芯..."林棠的虚影在剧烈震荡中明灭不定。陈勉抓住悬棺铁链,发现棺内铺着张泛黄的《中央日报》,头条新闻被血圈起:"地质学家陈观山叛逃,携机密文件失踪"——出版日期正是自己出生当天。
暗河突然逆流,青铜棺椁相互撞击迸发火星。陈勉的镇尺插入棺盖缝隙,窥见齐三小姐双手结印的真相——她无名指套着枚翡翠扳指,内侧微雕的星图与自己右臂的烙印完全吻合。当扳指触及棺内刻文时,整条暗河突然寂静,陈勉听见了八十年前的声音:
"勉儿不是容器,是钥匙。"祖父的声音混着电报杂音,"七十三具活桩己就位,待地脉归真之日..."
悬棺内壁突然伸出青铜触须,齐三小姐的嫁衣无风自燃,露出爬满殄文的骸骨。陈勉在闪避时摸到棺底暗格,扯出半卷浸血的婚书——新郎陈观山与新娘齐月娥的名字下,印着两个婴儿的血手印。
"我们都被炼成了阵眼!"林棠的尖叫与暗河咆哮重叠。陈勉的青铜树苗突然开花,花瓣割断银丝的刹那,古玩城方向传来连绵不断的爆炸声。他借着反冲力跃向岩壁,却看见更恐怖的画面——那些连接地脉的银丝断裂处,正涌出无数刻着"陈"字的青铜人俑。
翡翠扳指在此刻迸发青光,陈勉的视网膜上烙出九宫阵全貌。当他将镇尺刺入"死门"位时,暗河突然分成七股支流,每道水流都裹挟着燃烧的《撼龙经》残页。在经文灰烬中,他看清了祖父最后的布局——九宫锁根本不是镇器,而是将整座城市炼成活鼎的阵图。
东方既白时,陈勉在送仙桥底捞出半块双鱼玉佩。阳鱼眼内的银铃碎片突然鸣响,对岸茶楼传来熟悉的评书声:"...那齐三小姐的银铃红线,原是缠在七星岗的龙脉上..."他低头看向掌心,昨夜被青铜触须割伤的痕迹,正缓缓形成新的殄文——"癸未年霜降,地官赦罪"。
青铜树苗的根系突然收缩,在腰间留下北斗状疤痕。第一缕阳光刺破汞雾时,陈勉听见废墟中传来瓷器碎裂声——昨日被镇压的青铜鼎内,正渗出混着槐叶的黑血,叶脉纹路与送仙桥古玩城的地图完全一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