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星堆的晨雾裹着铜锈味,陈勉跪在青铜神树幼苗前,指尖触到枝头银花的刹那,汞蒸气突然凝成林棠的虚影。"勉哥...地脉根在移动..."她耳垂的银铃虚影发出裂帛之音,西南方传来七十二声闷雷。
古玩城方向腾起青烟,陈勉冲进丙寅巷时,十七号摊位己化作焦土。灰烬中斜插着半截桃木钉,钉身刻着倒写的《地官书》残章。穿灰布衫的修表匠蹲在巷尾,手中浑天仪的"天璇"环正在渗血:"寅山申向,煞冲离宫——有人动了镇龙钉。"
地砖突然拱起,陈勉的镇尺插入裂缝,挑出团缠着红线的胎发——正是他满月时被陈观山剪下的。红线另一头延伸向送仙桥,桥墩上的镇水兽眼窝里塞着枚翡翠扳指,内侧新刻殄文:"活鼎既成,银铃为引"。
林棠的虚影在扳指表面一闪而过,陈勉突然听见锦江底下传来蒸汽机车的轰鸣。他跃入冰冷的江水,暗流中漂浮着七十三具青铜棺椁,棺盖的饕餮纹裂开缝隙,渗出沥青状液体。
"坎宫见黑水,大凶。"陈勉脚踏八卦方位,镇尺在棺椁间点出七星阵。当最后枚铜钉归位时,江底淤泥突然塌陷,露出埋着铁轨的民国隧道。073号车厢锈蚀的门窗内,传出齐三小姐的银铃声。
车厢座椅下积着层朱砂,陈勉用匕首刮开锈迹,发现地板刻着九宫炼魂图。当他将翡翠扳指按在"死门"位时,车顶突然垂下无数银铃红线,缠住他的脖颈往通风管拖拽。林棠的虚影在管壁浮现,汞液蚀出警告:"戌时三刻,地龙吞尸"。
通风管尽头是间德式实验室,穿西式猎装的骷髅坐在电报机前,指骨间夹着陈观山的手札:"...嫡孙血脉可固地脉,然需银铃为钥..."陈勉翻开手札末页,泛黄的照片上,齐三小姐正将银铃系在女婴脚踝——那女婴襁褓上绣着林棠的生辰。
实验室突然倾斜,七十二枚铜钱从通风口涌入,在空中拼成"震"卦。陈勉挥尺击碎卦象,铜钱落地组成箭头指向保险柜。柜中青铜匣内封着半块双鱼玉佩,阴阳鱼眼处嵌着林棠的银铃碎片。
玉佩触及镇尺的刹那,隧道深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。陈勉转身看见七十三具青铜人俑列阵逼近,每尊人俑手中都捧着刻"陈"字的头盖骨。林棠的虚影突然凝实,汞液化作锁链缠住人俑脖颈:"乾宫三丈,破阵眼!"
陈勉踏着人俑肩膀跃至阵心,镇尺刺入为首的青铜天灵盖。颅骨炸裂时涌出黑血,在墙面显出川西矿脉图——七个红点正沿着地脉根走向移动。人俑突然集体跪地,胸腔打开露出民国时期的炸药包。
"是陈观山留的绝户阵!"陈勉抓起双鱼玉佩后撤。爆炸气浪掀翻车厢时,他看见隧道岩壁裂开缝隙,里面嵌着具水晶棺椁——二十岁的齐三小姐躺在汞液中,腕间银铃系着根红线,另一端没入林棠虚影的后颈。
古玩城方向传来晨钟,陈勉爬出江面时浑身是血。送仙桥头的算命摊上,穿月白旗袍的女人正在焚烧纸人,灰烬里分明是林棠的面容。"明日卯时,活鼎开炉。"女人轻笑,腕间银铃与江底轰鸣共振。
陈勉的脊柱铜钉突然发烫,翡翠扳指内浮现星图。当第一缕阳光照亮三星堆时,青铜神树幼苗己长至三丈,枝干浮现出《撼龙经》补篇,末尾朱砂批注:"癸未年小寒,银铃劫至,当断阴阳线"。
地脉深处传来银铃破碎的脆响,陈勉握紧镇尺,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缓缓青铜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