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蒙蒙亮,寒谱药圃的露水还没干透。周清蹲在地里,手里的锄头"咔"地一声磕在石头上,又崩出个豁口。
"这个月第三把了......"他心疼地摸着卷刃的铁片,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哄笑。
"寒谱就靠这破铜烂铁种灵药?"炼器峰主赵铁山带着几个弟子晃过来,厚底靴子故意踩在刚松好的土垄上,把整齐的垄沟碾得乱七八糟,"难怪种出来的灵药都跟闹瘟似的。"
周清涨红了脸,手指死死攥着锄头柄。赵铁山一脚踢开他脚边的破锄头,铁锄"咣当"一声砸在石头上:"敢不敢打个赌?"他指着山崖边那块乌黑发亮的巨石,"你们寒谱要是能用自己锻的锄头,在那块斩灵岩上留道印子,我这匣子玄火晶白送!"
围观的人群"嗡"地炸开了锅。玄火晶可是炼器的宝贝,指甲盖大小就能让凡铁变灵器。
"我们......"周清嗓子发干,话都说不利索。
"赌了。"
清冷的声音从药圃深处传来。晏明璃拎着把豁口的旧锄头慢悠悠走过来,锄柄上缠着的剑穗随风轻轻晃动,穗尾那颗桃木珠的裂缝里渗着暗红色的纹路。
寒谱的锻炉房里,周清急得首转圈,踩得地上的煤灰扑簌簌飞起来:"师姐,库房就剩几块生铁坯子了,拿什么跟人家比啊?人家炼器峰用的可都是玄铁......"
晏明璃没吭声。她从袖子里掏出个青瓷小瓶,倒出些蓝莹莹的粉末——正是前些日子从灵泉里逼出来的星尘残渣,在昏暗的锻炉房里闪着幽光。
"去药圃挖三斤土来,"她挽起袖子,露出手腕上一道浅浅的疤痕,"要带着灵药根须的。"
深更半夜,锻炉的火光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,忽大忽小。晏明璃把星尘粉末掺进铁水里,通红的铁水顿时冒出蓝汪汪的火苗。周清按她教的,每捶九下就往里按一撮混着草根的湿泥。奇怪的是,铁胚非但没变脆,反而泛出幽幽蓝光,像夏夜里的萤火虫。
"师、师姐!"周清突然结巴起来,手里的铁锤差点脱手,"这铁在吸我的灵力!"
晏明璃一把按住他发抖的手腕:"继续。"她指着铁胚上渐渐浮现的纹路,"看仔细——这是倒转的锁灵纹。"
铁锤越来越沉,到最后每砸一记,周清都满头大汗,后背的衣裳湿得能拧出水来。而锄头上那些蓝光流转的纹路却越来越清晰,活像那夜稻田里转动的齿轮。
正午的日头毒得很,斩灵岩边挤满了看热闹的人,连树杈上都蹲着几个小弟子。
赵铁山抱着胳膊,笑得满脸褶子:"寒谱的锄头呢?该不会......"
话没说完,人群突然安静下来。晏明璃扛着把怪模怪样的锄头走过来——那锄头通体黝黑,刃口厚得像门板,锄柄上缠着条褪了色的剑穗,穗尾的桃木珠裂了道缝,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。
"就这?"赵铁山笑得首拍大腿,腰间的玉佩叮当作响,"这玩意要能砍动斩灵岩,老子把锻炉吞了!"
晏明璃连眼皮都没抬。她双手握锄,腰身一拧,对着漆黑如墨的岩石就是一记斜劈。
"铛!"
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在山谷里回荡,惊起飞鸟一片。众人瞪大眼睛,只见锄头竟在岩面上留下道寸许深的凹痕。更惊人的是,被劈开的岩缝里渗出蓝莹莹的液体,滴到周围寸草不生的死土上,几株枯黄的野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返青抽芽!
"噬灵岩在反哺灵气?!"有识货的弟子惊叫出声。
赵铁山脸色"唰"地变白,扑到岩石前伸手就摸。"嗷"地一声缩回手,只见指尖己经结了一层蓝霜,体内的灵力正被疯狂抽走!
寒谱弟子们的欢呼声中,那把奇重的锄头突然"咔嚓"断成两截。飞溅的碎片里,那根缠在柄上的剑穗却稳稳落进晏明璃掌心。
桃木珠微微发亮,裂缝里渗出的不再是暗红色,而是与星尘同源的幽幽蓝光。
"师姐快看!"周清突然指着岩石裂缝大叫。
只见岩缝里钻出一株嫩绿的灵草,根须扎在那些蓝色液体里疯狂生长。草叶上的纹路,竟和断锄的裂口一模一样。
人群外围,林见微默默收起伞。伞骨折痕处的金丝微微发烫,他望着那颗发亮的桃木珠,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——他浑身是血地倒在练武场,手里死死攥着母亲留下的这颗珠子,是晏明璃把它穿成了剑穗。
当天夜里,赵铁山灰溜溜地捧着玄火晶匣子来敲门。晏明璃接过来转手就扔给周清:"拿去融了,给每把锄头镶个刃口。"
药圃里,那株从岩缝里挖来的灵草被移栽到角落。晏明璃浇水时,草叶上的纹路与桃木珠的裂缝同时闪烁,像是在传递什么讯息。
远处山巅,阎九胤碾碎手中的蓝色石屑——正是噬灵岩的碎末。他望着寒谱的方向冷笑,黑袍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:"用我的星尘炼器?好得很...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