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快，舅舅再去拿个盆。”云昭一边摆盆接水一边指挥着。
漏的是方爷爷自己睡觉的屋子，大家吃过晚饭都准备入睡了，忽然听见屋里方爷爷沉闷的惊呼声。
这几天方爷爷精神头越来越不好，睡觉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，几乎是半下午就上了床铺。
夜里他们偶尔也会进来看看，他都睡得非常熟甚至没有发现他们。
前天他们实在不放心，找来了村长把情况这么一说，村长当即就找来了村里的老大夫。
一番诊治把脉之后，老大夫什么也没说，只叮嘱他们这些天多留意着点方爷爷。
云昭想了想实在不放心追了出去，询问之下老大夫摇了摇头只说了西个字：大限将至。
村长也嘱咐他们好好照顾老人家，其他的不要有负担，方老的情况他们心中有数。
从那天起他们夜里都会轮流守夜，所以方爷爷屋里一点点动静他们都会知道。
贺扬听见屋里的声音，叫醒了云昭和阿临，三人进去一看外面下大雨屋里也下起了小雨。
方爷爷的被褥全部湿光了，难怪沉睡中的老人家会醒过来，原来是被冻醒的。
他们手忙脚乱地把老人家抬到堂屋，那两床一首没有拿来用的被褥现在正好派上用场。
摸了摸老人家冰凉的手脚，慌乱地把火炉往他身旁移了移，希望可以给他带来些许温暖。
安置好老人家他们又点着油灯进屋接雨水，可是有些东西就是这样，好的时候没有一点问题。
但凡某个地方开始出问题了，就会发现许多地方跟着一起出现问题。
就像这间屋子，刚开始是一两处漏水，现在是处处都漏水了。
望着如水帘洞般的屋顶，贺扬叹了一口气说道：“算了，接不过来了，明天白天再想办法吧！”
云昭和阿临的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了，闻言垂头丧气地放下手中的木盆，怔怔地望着屋顶的水流失神。
“这是多少天了？快一个月了吧？”云昭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。
贺扬惆怅地点点头：“嗯！二十三天了，我都记着呢！”
紧接着他又说道：“照这样下去河里的水用不了几天就得满上来，山上的官兵还没有撤离，他们到底在找什么重要的东西？”
前些天贺扬待不住带着阿临去扶柳镇打探过，结果听说永安王一件很重要的物品丢失了，现在附近几个州县都在大肆排查。
不止是翠微山，附近几个山头他们都封锁了，城里现在也是风声鹤唳，百姓进出都要经过严密的排查。
所以他们即使放弃翠微山也无处可去，除非他们能够插上翅膀飞出这一片天地。
最主要的是他们知道那场洪涝一来只有翠微山最安全。
“谁知道呢？总不会是传国玉玺或者什么藏宝图吧？”云昭满嘴胡诌，却不知道还真被她猜得七七八八。
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就起来了，其实一晚上根本没怎么睡着，心中有事再加上担心方爷爷，哪里还能睡得着？
白日里方爷爷一首没醒，他们又冒雨去喊了老大夫。
老大夫过来看了一眼也只是摇摇头：“怕是就这一两天了，老兄弟早就存了死志了。
能活到今日全是当初答应了他家婆娘不可轻生，否则早就......”
说完又重重叹了一口气：“若是......你们就随他去吧，有些人活着才是煎熬。他啊！是太想念他婆娘和孩子了。”
屋里的众人包括一起过来的村长都沉默着没有说话，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。
想想即将到来的天灾，或许方爷爷早日下去和家人团聚未必是坏事。
三人送老大夫和村长出了院子，老大夫由他的儿子背着回去了。
村长也说剩下的事情他们自己看着办就好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雨幕之中。
当晚，方爷爷就迷迷糊糊开始说胡话，说的最多的就是秀莲等等我，三人在一旁听了五味杂陈。
阿临舅舅眼眶红红的，他也想娘亲和妹妹了，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想他？
他悄悄的伸出自己的手轻轻地拉住云昭的袖子，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。
凌晨时分方爷爷还是离开了人世去找他的妻儿团聚了，三人愣神了好一会才打起精神来。
这一次去通知了村长，结果人家并没有过来。
他说人既然走了你们作为他最后的亲人就把他好好安葬了就是，他就不过来触景生情了。
说白了其实就是不想插手这件事，作为村长他觉得自己这些年对方老的照顾己经仁至义尽了。
现在又是这种情况之下，他不想过来也情有可原，这样的暴雨出门就是一种危险。
三人商量了一番决定把方爷爷葬在院子里，现在又不让上山，别的地方他们也不熟悉。
反正这里是方爷爷的家，想来他会愿意的。
本来以为要把床板拆下来做棺木了，结果发现仓房里早就准备好了一口棺木，应该是老人家早有准备。
他们穿上蓑衣戴上斗笠在院子里挖上一个大坑，再合力把棺木抬进去填上土。
三人肃穆地朝着棺木的地方深深地鞠了三个躬，也算是还了方爷爷对他们的收留之恩。
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都很沉默，面对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生死场面有些反应不过来。
不过该干的事还是照常干的，每天都会淌水出去好几趟，去查看山上的情况，每天都是失望而归。
云昭这几天则把方爷爷家里里外外翻了个遍，剩下的一点粗粮和干菜都被她收了起来，还有能用得上的柴火和水缸她都没有放过。
还有一件令人心酸的事就是家里里里外外都找过了，只找到一些铜板加起来不到一百个。
而方爷爷的枕头底下却有一个用帕子小心翼翼包裹着的银戒指，一看就是方奶奶曾经戴过的。
老爷子过得如此艰难却把它保护得这么好，可见用情至深。
前两天方爷爷去世的时候她都只是红了眼眶，拿着戒指的这一刻她却哭了，哭得稀里哗啦......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