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月初八，巳时初刻的玄铁司衙门飘着细沙。姜瑶望着议事厅门前新立的玄铁栅栏，忍冬纹的铁花在风沙中泛着冷光，忽然想起辽东百姓说的 "寒铁吸沙，能聚地气"。她伸手触碰栅栏，指尖传来细微的震动 —— 那是千里外寒铁谷矿脉的心跳。
"贤德妃娘娘，右侍郎大人到了。" 司礼太监的通报打断了她的沉思。来者是户部右侍郎沈归远，袖口绣着的麦穗纹己磨得发白，却在玄铁栅栏前硬生生停步，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墙挡住。
"沈大人请进，" 姜瑶转身时，玄铁护甲的忍冬纹与栅栏花纹重合，"听说大人在民间推行 ' 铁犁换耕 '，可是遇到了难处？"
沈归远的胡须抖了抖，目光落在她腰间的玄铁司印："娘娘明鉴，铁犁需用玄铁锻造，可工部说玄铁乃军资，严禁民用。" 他忽然压低声音，"辽东传来消息，寒铁谷的雾一淡，地里的麦子竟比往年高半寸。"
姜瑶心中一动，想起兄长信中提到的 "寒铁养土"。她示意沈归远看议事厅的地砖 —— 每块青砖都掺了玄铁碎末，砖缝里竟冒出了嫩草芽。"沈大人，" 她忽然轻笑，"太祖爷的剑冢冰床，实则是寒铁矿脉的天然养土场。玄铁入地，不是让它生锈，而是让它生根。"
议事厅内，七名玄铁司属官各怀心思。工部员外郎陈大人把玩着手中的玄铁算盘，算珠碰撞声里带着火药味："娘娘若要开放玄铁民用，需得皇上首肯。当年三皇子私铸兵器的教训，难道忘了？"
姜瑶扫过他袖口的玄武纹补丁 —— 那是三皇子余党标志性的旧物改造。"陈大人可知，" 她取出辽东送来的麦穗标本，"寒铁碎末混入土中，能让麦穗增重三成。" 标本的麦芒上，还粘着点点玄铁细屑，"太祖遗诏说 ' 玄铁归土 '，不是封存，而是让它成为百姓手中的犁铧。"
厅外忽然传来喧哗，李福的徒弟小顺子捧着个漆盒闯入："娘娘，辽东八百里加急！"
漆盒打开，里面躺着截寒铁谷的老槐树枝，树皮上刻着新的玄武纹 —— 这是兄长遇袭的暗号。姜瑶的指尖划过枝桠，忽然发现木质纹理里嵌着雪蚕草的枯叶，正是三皇子余党惯用的毒饵。
"沈大人，" 她忽然转身，"请你即刻草拟《玄铁民用条陈》，重点写铁犁、铁锄的锻造规格。" 又对陈大人道，"劳烦陈大人去工部，调取近三年玄铁库存账册。" 待属官们退下，她才对小顺子低声道，"去告诉李总管，查一查最近出入京城的辽东商队。"
未时三刻，姜瑶带着玄铁司印踏入椒房殿，正见皇后对着《寒铁谷地形图》垂泪。图上的寒铁谷位置被朱砂圈了又圈，旁边用密语写着 "雾散土活，民心所向"。
"娘娘，" 姜瑶跪下时，发现皇后腕间换了支新的翡翠镯，镯面刻着细小的麦穗纹，"辽东传来消息，兄长遇袭，凶手用的是雪蚕草毒刃。"
皇后的指尖在地图上点了点寒铁谷的东南方："那里有个三皇子旧部的庄子，本宫早让暗卫盯着。" 她忽然握住姜瑶的手，翡翠镯与玄铁护甲相贴，"贤妹妹，玄铁民用的条陈，本宫会让沈归远在条陈里加一条：' 凡用玄铁农具者，免三年赋税 '。"
姜瑶心中一暖，忽然想起父亲在时，每逢灾年便开仓放粮。她取出兄长随加急件送来的信，信末画着半朵忍冬，旁边写着 "谷中老槐又发新芽"—— 这是说寒铁谷的百姓开始接受玄铁养土之法。
申时初刻，御书房的雕花窗棂上爬满忍冬藤。姜瑶看着萧御反复玄铁司的条陈，镇纸下压着的辽东粮册显示，寒铁谷周边的粮食产量己增两成。
"皇上，" 她福身时，故意让玉镯在镇纸上投出剑冢的影子，"沈侍郎算过，推广铁犁可让全国亩产增一成，足够多养百万百姓。"
萧御忽然冷笑，指节敲了敲条陈上的 "免赋三年"："贤德妃这是要学孟尝君买民心？" 他忽然抽出案头的密报，"镇远将军的折子说，寒铁谷的私矿又有异动。"
姜瑶望着密报上的玄武纹火漆，想起在剑冢看见的玄武纹铁蒺藜："皇上明鉴，私矿用的是寒铁，而民用铁犁用的是中原玄铁，两者相生相克，恰能平衡。" 她忽然指向窗外的忍冬藤，"就像这藤蔓攀着玄铁栅栏生长，反而能加固栅栏。"
萧御的目光落在藤蔓上，忽然想起淑太妃曾说 "忍冬能解百毒"。他忽然开口："准了你的条陈，不过..." 他盯着姜瑶，"玄铁司每月需向朕呈交矿脉异动图，不得有误。"
得到皇帝首肯的消息传来时，玄铁司门前的忍冬藤正开出第一朵白花。姜瑶摸着新铸的铁犁模型，忽然听见街角传来孩童的歌谣："玄铁犁，忍冬花，耕得寒土发新芽..."
西月十五，姜瑶带着铁犁模型前往冷宫探望王院正。老医正在用玄铁碎末培土，花盆里的雪蚕草竟开出了白色的花 —— 这是毒草在玄铁养土中的变异。
"贤德妃，" 王院正颤巍巍地捧出个陶罐，"这是用寒铁谷的土培育的改良雪蚕草，毒性大减，反而能入药。" 他忽然压低声音，"三皇子余党最近在收购雪蚕草，怕是要故技重施。"
姜瑶接过陶罐，忽然发现罐底刻着 "姜氏永守"。她想起剑冢里的冰床，每柄玄铁剑都刻着守护的地名，忽然明白，所谓玄铁守护者，从来不是守住矿脉，而是守住人心。
回到景仁宫，姜瑶在玄铁司账册里发现了异常 —— 工部记录的玄铁库存比实际少了三百斤。她对着账册上的玄武纹暗记冷笑，知道这是三皇子余党在转移寒铁，准备再次私铸兵器。
"翠儿，" 她忽然开口，"去请皇后娘娘的掌事宫女茯苓，就说玄铁司需要核对辽东商路的关文。" 又对身边的暗卫道，"盯着陈员外郎，他袖口的玄武纹补丁该换了。"
是夜，景仁宫的忍冬架下，姜瑶与皇后的暗卫头子交换着辽东传来的密信。信中说，姜逸尘在寒铁谷发现了一条新的矿脉，矿脉走向竟与剑冢的冰床脉络完全一致。
"娘娘，" 暗卫头子低声道，"新矿脉的土能让雪蚕草开花，当地百姓都说，这是淑太妃显灵。"
姜瑶望着忍冬架上的白花，忽然想起淑太妃日记里的话："玄铁的真正力量，不在剑锋，而在根须。" 她忽然轻笑，知道这场关于玄铁的战争，终于从刀刃相向，转向了泥土深处的博弈。
西月廿三，玄铁司门前的玄铁栅栏旁，百姓们排起了长队，用旧农具换取新铸的玄铁犁。姜瑶看着老人粗糙的手掌抚过犁头的忍冬纹，忽然明白，太祖爷留下的不是诅咒，而是一道考题 —— 考皇室是否有容人之量，考守护者是否有护土之心。
沈归远匆匆赶来，手中握着刚收到的辽东捷报："娘娘，寒铁谷的雾散了！百姓们在老槐树下立了块碑，上面刻着 ' 玄铁归土，五谷丰登 '。"
姜瑶望向宫墙，忍冬藤己攀到墙头，白色的小花在暮色中微微摇曳。她忽然想起兄长信中的话："雾散之后，我在谷中看见了彩虹，就像当年父亲带我们看的那样。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