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初一,芒种节气。景仁宫的忍冬架上挂满白色小花,花瓣落在新铸的玄铁犁铧上,竟发出细微的 "滋滋" 声 —— 那是寒铁与中原玄铁相触时特有的反应。姜瑶望着犁铧上的水痕,忽然发现忍冬花瓣的汁液竟能让玄铁表面泛起蓝锈,与三皇子余党兵器上的锈迹一模一样。
"小姐,沈侍郎求见," 翠儿捧着铜盆进来,盆里泡着几株枯萎的麦苗,"说是江南道的农户送来的,用了玄铁犁后,麦苗根须发黑。"
姜瑶的指尖划过麦苗根部,触感如同细沙 —— 这是寒铁过量渗入土壤的症状。她忽然想起工部陈员外郎的玄武纹补丁,想起账册上消失的三百斤寒铁,心中一惊:"去请玄铁司的铸器师傅,就说本宫要亲自查验犁铧。"
铸器房的炭火映红了姜瑶的护甲,老师傅捧着开裂的犁铧跪下:"娘娘明鉴,这批犁铧的铁芯用了辽东寒铁,不是咱们中原玄铁。" 他指着断裂处的幽蓝纹路,"寒铁性燥,入地后会灼伤麦根。"
姜瑶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。三皇子余党竟在玄铁犁中混入寒铁,既破坏新政,又嫁祸玄铁司。她忽然想起王院正说的 "雪蚕草遇寒铁生毒",难道这些人想让百姓以为,玄铁民用是场灾难?
"老师傅," 她忽然开口,"若在寒铁外裹一层中原玄铁呢?就像... 就像给毒牙套上剑鞘。"
老师傅眼睛一亮:"娘娘是说,用两层玄铁合铸?当年太祖爷铸剑时用过这法子,外层柔铁护里层寒铁,刚柔并济。"
未时初刻,姜瑶带着合铸的犁铧踏入御书房,正见萧御对着江南道的灾情折子皱眉。案头摆着镇远将军的密报,封皮上的玄武纹火漆还未干透。
"皇上," 她跪下时,犁铧的寒铁芯在御案的中原玄铁板上投下蓝影,"此次麦苗枯萎,实为有人私换铁芯。" 她示意老师傅展示合铸犁铧,"若用双层玄铁合铸,既能保农具耐用,又可避免寒铁伤土。"
萧御的目光在蓝影与黑影间逡巡,忽然冷笑:"贤德妃这是在说,朕的工部出了内鬼?" 他忽然抽出案底的账册,"玄铁司三月报损的三百斤寒铁,原来在这儿。"
姜瑶望着账册上陈员外郎的签名,忽然福身:"臣妾恳请彻查工部,更恳请皇上允许玄铁司自设铸器坊,以免再遭毒手。" 她想起兄长信中说的 "寒铁谷新矿脉能产柔铁","辽东新发现的柔铁矿,正适合做外层护铁。"
萧御的手指敲了敲合铸犁铧,忽然开口:"准了。不过..." 他盯着姜瑶腕间的玉镯,"玄铁司的铸器坊,需得有皇室监工。"
从御书房出来,姜瑶在长廊遇见淑妃的贴身宫女绿枝。对方见到她的玄铁护甲,竟吓得跌倒,鬓间的银簪滚落在地 —— 簪头刻着半朵玄武纹。
"绿枝," 她忽然开口,"你父亲在辽东铁矿当差,可知道新矿脉的事?"
宫女的脸色一白,慌忙摇头。姜瑶却注意到她袖口的麦秸碎屑 —— 那是江南道才有的作物。看来三皇子余党不仅在破坏农具,还在收买底层宫人传递毒草。
五月初五,端阳节。姜瑶带着合铸的新犁前往太庙祭祖,却在偏殿听见低低的啜泣声。她掀开帷幔,看见德妃跪在淑太妃画像前,腕间戴着与绿枝相同的玄武纹银簪。
"德妃娘娘," 她福身时,新犁的中原玄铁与画像前的寒铁烛台相触,发出清越的鸣响,"娘娘可知道,三皇子余党正在用寒铁犁铧毒害百姓?"
德妃猛地转身,眼中闪过慌乱:"贤德妃说笑了,本宫早己不问世事。" 她望着姜瑶的护甲,忽然冷笑,"不过是些农具,值得你大动干戈?"
姜瑶盯着她鬓角的白头发,忽然想起王院正说的 "雪蚕草毒会让人早生华发"。"娘娘可知," 她忽然压低声音,"那些毒犁铧上的寒铁,正是从您母家的庄子运出的?"
德妃的身子猛地一僵,银簪 "当啷" 落地。姜瑶弯腰捡起簪子,发现内侧刻着 "辽东永固"—— 这是镇远将军府的暗语。
五月初七,玄铁司铸器坊破土动工。姜瑶亲自埋下第一块合铸玄铁砖,砖底刻着忍冬纹与蟠龙纹交织的图案。沈归远捧着新算好的亩产增益账本,忽然指着其中一页:"娘娘,江南道的农户说,用了新犁后,田里的害虫竟少了三成。"
她忽然想起王院正的雪蚕草陶罐,想起寒铁能驱虫的特性。"沈大人," 她忽然轻笑,"或许我们该在条陈里加一条:' 玄铁农具可驱虫害 ',再附上加税一成的细则。"
沈归远一愣,随即了然:"娘娘是说,用增产的税赋,养那些查案的暗卫?"
姜瑶点头,目光落在远处的宫墙上。忍冬藤己攀过墙头,在初夏的风中轻轻摇曳,藤蔓上结出细小的青果 —— 那是雪蚕草与忍冬花杂交的果实,王院正说过,这种果实能解寒铁之毒。
五月十五,姜瑶带着青果前往冷宫探望王院正,却发现老人倒在药炉旁,手中握着半片写着 "陈员外郎" 的碎纸。药炉里的火己熄灭,残留的药渣正是雪蚕草与寒铁的混合物。
"王院正!" 她慌忙扶起老人,发现他腕间戴着与绿枝相同的银簪,簪头刻着完整的玄武纹。原来,老人竟是三皇子余党安插在冷宫的眼线,却在最后一刻,用自己的命传递了陈员外郎的线索。
"贤德妃... 老奴... 对不住..." 王院正的血滴在青果上,竟发出 "滋滋" 的响声,果肉瞬间变成蓝色 —— 这是寒铁毒发的征兆。
姜瑶的眼泪落在老人手上,忽然发现他掌心的茧子,正是握剑多年的痕迹。原来,这位 "老医" 竟是当年镇远将军府的暗卫,被三皇子派来监视她,却在目睹玄铁民用的成效后,良心发现。
"翠儿," 她忽然开口,"去请皇后娘娘,就说玄铁司需要启动 ' 忍冬计划 '。" 又对暗卫道,"封锁陈员外郎的府邸,重点查他库房的雪蚕草。"
是夜,景仁宫的忍冬架下,姜瑶与皇后相对而坐。案头摆着从陈府搜出的账册,每笔寒铁交易都对应着江南道的灾情爆发点。
"贤妹妹," 皇后望着账册上的玄武纹暗记,"本宫早该想到,三皇子余党会用 ' 以民乱政 ' 的法子。" 她忽然取出支玄铁莲花簪,与姜瑶的凑成一对,"明日早朝,本宫会让沈侍郎呈上虫害防治折,将玄铁农具的好处公之于众。"
姜瑶摸着新簪的纹路,忽然发现簪头的莲花蕊里刻着 "根固" 二字 —— 这是淑太妃当年的暗号,意为 "稳固根本"。她忽然轻笑,知道皇后这是要借民生之利,堵上保守派的嘴。
五月廿三,金銮殿。姜瑶看着沈归远展开的虫害防治图,上面用不同颜色标注着使用玄铁农具的州县,虫害区与非虫害区的界限,竟与玄铁矿脉走向完全一致。
"启禀皇上," 沈归远朗声道,"玄铁农具不仅能增产,更能驱虫,江南道的农户己自发称其为 ' 淑太妃犁 '。"
殿内哗然。镇远将军猛地站出,甲胄上的玄武纹与图上的虫害区重叠:"区区农具,怎可冠名太妃?这是亵渎!"
姜瑶福身时,故意让新铸的玄铁司印在阳光下闪光:"将军可知,淑太妃当年便说过,玄铁的锋芒该对着虫害,而非百姓。" 她忽然指向殿外的忍冬藤,"就像这藤蔓,攀着玄铁栅栏生长,反而能守护宫墙。"
萧御的目光落在 "淑太妃犁" 的画图上,忽然想起淑太妃临终前的话:"玄铁护土,方能护民。" 他忽然开口:"既然是百姓的心意,便准了。玄铁司铸器坊,再加二十名宫廷铸匠。"
退朝时,姜瑶看见镇远将军与陈员外郎交换眼色,袖口的玄武纹在阳光下格外刺眼。她知道,这场关于玄铁的战争远未结束,但至少,民心的天平己开始倾斜。
五月廿八,景仁宫收到辽东来信。姜逸尘在信中画了满页的忍冬花,说寒铁谷的百姓用玄铁碎末拌种,竟长出了不怕雪蚕草毒雾的麦子。信末附着片青果干,背面用针刻着:"新矿脉的柔铁,能让寒铁变软。"
姜瑶望着案头的合铸犁铧,忽然明白,太祖爷留下的双生玄铁,从来不是让它们相互对抗,而是让它们刚柔并济。就像她与皇后,一个持剑守护,一个执灯引路,共同织就护土的大网。
景仁宫的暖炉里,辽东的松香混着青果的苦涩。姜瑶铺开宣纸,开始撰写《玄铁护土十则》,笔尖在 "刚柔相济" 处停顿了很久。她知道,真正的胜利不在金銮殿上的唇枪舌剑,而在千万农户手中的铁犁,在寒铁谷里新生的麦苗,在忍冬藤下悄然改变的土壤。
窗外,宫墙下的忍冬花己结出累累青果,细小的藤蔓正沿着玄铁栅栏向远方延伸。姜瑶摸着腕间的玉镯,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孩童的歌谣,比上月又多了几句:"铁犁头,忍冬花,驱走虫害保苗芽;玄铁护土土生金,淑太妃护百姓家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