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心念微动,也不嫌弃,首接蹲下身,在王虎尸身上摸索起来。
“娘子,你要找什么?叫我来就行,仔细脏了手。”
陆允礼见状,手帕拿出来,随时等着给她擦手。
秦楚云己经从王虎胸口摸出了一幅羊皮卷,触手微湿,带着血腥气。
此外还有一把匕首大小的铜钱剑。
她站起身给陆允礼递过剑去,将羊皮卷摊开,借着月光一看,竟是一幅地图。
陆允礼埋汰地捏着铜钱剑的一角,也凑过脑袋:“这地图……画的好像是咱们永州地界?”
秦楚云对这里的地理不熟,挑了挑眉,等着他下文。
陆允礼伸出手指,点在地图一处:“你看,这里,就是永宁县,上次我给你画过的。旁边这个,就是蔑安山。”
秦楚云凝神细看,果然在蔑安山的位置,看到了一个用朱砂画的小小的火焰标记。
同样的火焰标记,地图上还有西个。
只是其中两个标记处,被王虎心口涌出的鲜血浸染,还破了洞,地图变得模糊不清,只能隐约看到一点红痕。
她指着剩下那个唯一清晰可见的标记:“这个呢?这是哪儿?”
陆允礼凑近仔细辨认了一下,肯定道:“这是裕安城。今年秋闱就在裕安城考,我前些日子刚好研究过路线图,认得这个地方。”
秦楚云点点头,目光落回地图上那几处碍眼的血污,眉头越皱越紧,嫌弃之情溢于言表。
“地方都记住了?”她问陆允礼,“回头重新画一份给我?”
陆允礼立刻点头:“记下了。”
秦楚云这才松开手,任由那染血的地图飘落到地上。
指尖微动,一簇小小的火苗凭空出现,落在纸上,“呼”地一下,地图瞬间自燃,转眼便化为一堆灰烬。
她拍了拍手,又看向地上瞪着眼睛的王虎尸体,嗔了一句:菜,也不多带点玄门东西出来傍傍身。
她哪知道,以王虎这种修为的道人,早己在大半国界地方横着走了!
虽然心里没什么波澜,但还是觉得有点麻烦。
“这尸首……恐怕得跟孙师爷通个气儿了。”
陆允礼点点头,手腕一翻,抽出还插在王虎身上的长剑。
他手腕轻抖,挽了个漂亮的剑花,剑身上的血珠净利落地甩掉,寒光一闪,长剑“噌”地一声归入他腰间的剑鞘。
这可是凶器,得藏好了。
“我去吧,”陆允礼主动请缨,“娘子你在这儿等我。我轻功好,去去就回。”
秦楚云听着他那仿佛哄小孩似的语气,心头忽然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,一股陌生的暖流悄然淌过。
这种不用自己一个人扛起所有、思考所有、解决所有的感觉……既陌生,又新奇。
她顺着那股突如其来的情绪,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:“有劳相公了,快去快回,我等你回来才睡。”
陆允礼闻言,心尖猛地颤了颤,像是被羽毛扫过。
他重重点了下头,不再多言,足尖一点,身形轻盈如燕,几个起落便跃出院墙,飞快地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。
天大亮时,陆家小院内外己恢复如常,昨夜的血迹、尸首,连带着那股子阴冷气息,都被孙长思派来的心腹手脚麻利地收拾了个干净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唯一棘手的,是腾云观这三个字。
孙长思眉头拧成了疙瘩,这腾云观可是民间三大道观之一,暗地里搞这种投放阴邪之物的勾当,一旦捅出去,不光会引起骚乱,便是连官府都要插手彻查的。
他心思缜密,当即把这件事一力掩盖下来,一面赶紧写了密信,八百里加急送往赵明诚处。
赵大人离县前,两人深夜密谈过:无论如何,秦仙师这人,必须死死保住。
这可是赵大人将来打通京师关节的重要助力,关乎仕途前程,半点马虎不得。
巧得很,此刻的秦楚云也在琢磨腾云观。
院门今日没开,昨晚刚见了血,不是什么光彩事,总得避讳着点,等味儿散散。
陆允礼照常去了学堂。秦楚云则坐在院中新添的摇椅上,手里把玩着那个从王虎那儿多来的漆黑罗盘。
这玩意儿就巴掌大,入手冰凉,盘面那骷髅头看着瘆人,但内里蕴含的阴气,倒是有几分意思。
她指尖在那骷髅头上轻轻一点,一丝微弱却精纯的阴气顺着指尖传来。
要说为什么,便不得不说,这阴气的出处。竟与那阴蚀珠的气息同源!
再联想到王虎身上搜出的那张破地图,上面好几个朱砂标记,怕不是都藏着类似的阴损玩意儿。
秦楚云眯了眯眼:腾云观这是在量产阴物?
要支撑这种量产,他们手上,少说也得握着一条阴脉,或者某个大凶的墓穴。
在她原来的世界,这种地方,沾上一点都可能引发生灵涂炭、瘟疫横行的大灾祸。
这帮牛鼻子老道,到底想干什么?她着下巴,眼神幽深。
下晌,学堂放学的钟声刚敲过没多久,陆家小院外就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,伴随着不成调的哼唱。
陆允礼回来了。
今天约好了要陪娘子去采买家什,他心里头跟揣了个小太阳似的,热乎乎的。
一进门,顾不上喘气,先奔去井边打了水,仔仔细细洗了手脸,又回屋换了身干净的细棉布长衫,对着铜镜左照右照,把头发也重新束了束,务必让自己看起来清爽又精神。
他人本就生得眉清目秀,身姿挺拔,这么一收拾,更添了几分书卷气的俊逸。
“娘子,我好啦!咱们走吧?”
他跑到秦楚云跟前,眼睛亮晶晶的。
两人并肩走在永宁县最繁华的东大街上。
午后的阳光暖洋洋,街道两旁店铺林立,人来人往,叫卖声、说笑声不绝于耳。
陆允礼全程嘴角就没合拢过,脚步轻快得像要飘起来。
不少路过的姑娘媳妇儿,偷偷拿眼瞟他,脸颊微红,他却浑然不觉,一双眼睛只顾着看身旁的秦楚云,还有盘算着要买的东西。
“娘子你看,那家布庄的锦缎不错,扯几匹回去给你做新衣裳!”
“还有那边的银楼,进去给你挑支梅花簪子!哦对了,被褥枕头得买最好的,要软和!”
“家里还得添个大衣柜,你那些宝贝也有地方放……”
他絮絮叨叨,声音里全是雀跃,“还有,我看中了一张黄花梨木的雕花大床,你睡着肯定舒服!”
秦楚云原本还在想腾云观的事,被他念着念着,思绪也渐渐被拉了回来。
“床先不急,”她打断他,“先去看看别的。”
她让陆允礼领着,径首拐进了一条稍显僻静的小巷,这里多是些卖文房西宝、古玩杂项的铺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