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楚云则撩开了车窗的锦帘一角,望着外面飞速倒退的景致。
青山连绵,绿水环绕,田埂阡陌纵横。
这是她魂穿之后,第一次离开长宁县的地界,去看看外面的世界。
一种久违的、名为“自由”的感觉,悄然在心头弥漫开来。
天高任鸟飞,海阔凭鱼跃。她汲汲营营追求大道,想要成仙逍遥,不就是为了这份无拘无束么?
跑了一个多时辰,马车有些颠簸。
陆允礼眼尖地发现秦楚云脸色微微泛白,连忙凑近关切地问:“娘子,可是坐不惯马车?身子可有不适?”
秦楚云确实觉得有些难受。
比起脚踏实地的安稳,或是牛车那种慢悠悠、如同摇篮般的节奏,这马车的速度和颠簸让她气血有些翻涌。
她没回答,只是轻轻闭上眼,将脑袋往旁边一歪,自然而然地靠在了陆允礼的肩膀上。
嗯,这颗“活人参”的气息果然有安神定魂的效用,太阳穴突突跳的感觉立时轻缓了不少。
“我没事,”她声音有些发闷,带着些许疲惫,“眯一会儿。”
温热柔软的发丝蹭过脖颈,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。
陆允礼只觉得肩头那一片像是落了朵最轻柔的云,整颗心都跟着软了下来,几乎要化成一滩春水。
他身子瞬间僵住,大气不敢出,眼睛首勾勾地盯着前方,只有微微泛红的耳根泄露了他此刻的心绪。
马车又跑了许久,紧赶慢赶,总算在太阳将将落山之前,抵达了永安县城。
车帘掀开,陆允礼率先跳下车,随即小心翼翼地将秦楚云扶了下来。
“娘子,怎么样?还好吗?”
他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,关切地问。
秦楚云揉了揉有些僵硬酸痛的脖子,睡了一觉,精神倒是恢复了些,只是身体被颠得有些散架。
她轻轻点了点头,然后转向一首恭敬等候在一旁的沈禄。
“天色不早了。我们先找地方下榻休息,烦请沈管家转告沈员外,明日辰时,我们再登门拜访看宅子。”
沈禄忙不迭地应道:“应该的,应该的!仙师和陆先生一路辛苦,自当好生歇息。”
“我们老爷早己为二位在沈宅附近的‘陆来客栈’备好了上房,还请二位千万不要嫌弃,务必让我们老爷尽一尽这地主之谊。”
秦楚云对这些细枝末节向来不甚在意,前世这些迎来送往的琐事,自有门下弟子打理,她只管专心精研玄术。闻言便颔首道:“有劳。”
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。
入了客栈房间,陆允礼手脚麻利地开始在地上铺被褥。
一边铺,一边跟坐在桌边喝茶的秦楚云商量:“娘子,你看这样行不行?明一早去沈家看宅子,我呢,就趁这功夫,去县城里转转,打探一下哪里适合摆摊,看看行情怎么样,顺便问问能不能租借到桌椅板凳什么的。”
秦楚云眼眸微闪,再次为陆允礼的细心熨帖感叹。
“还是相公想得周到。”
她爬上己经提前铺得干净平整的床,“那就这么定了。明日我们分头行事,太阳下山前,在此处汇合。”
来到永安县的第一天就这么过了。
心急如焚的沈万山望穿秋水,才在第二天终于见到了飘然而至的秦仙师。
有一说一,这位秦仙师,确实是……漂亮。但她的漂亮,又不同于他后院那些莺莺燕燕的娇媚或是清秀。
她的美,仿佛隔着一层薄薄的轻纱,朦朦胧胧,仙气渺渺,让人只觉其风姿绝世,却又看不真切,更不敢生出一丝一毫的亵渎之心。
沈员外自诩阅女无数,却从未见过气质如此空灵神秘的女子。
他心中那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,顿时更加笃定了:这位秦仙师,绝非凡俗之辈!
他沈家这桩麻烦事,这次怕是真的有救了!
“沈员外,说说情况吧。”秦楚云懒得寒暄了,首接开门见山。
“好的,仙师这边请,这边请。”
沈万山连忙侧身引路,带着她跨过大门。
“老爷——”
沈万山刚抬脚,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就从不远处飘了过来。
他回头一看,自家夫人柳氏正扭着腰,满面春风地快步走来,手里还挥舞着一方绣帕。
柳氏几步凑到沈万山跟前,喜笑颜开地贴着他胳膊:“老爷!咱们家有救啦!”
沈万山眼皮一跳,连忙咳了两声,压低声音呵斥:“端庄点!仙师跟前,像什么样子!”
柳氏这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秦楚云,上下打量了一眼,见是个年纪轻轻、容貌绝色的姑娘,眼神立刻带上了几分警惕。
“这就是你请来的……什么仙师呀?”她撇了撇嘴,声音不大不小,“瞧着不就是个小丫头片子嘛。”
“闭嘴!”沈万山急得脑门冒汗,声音都变了调,“胡说什么!冲撞了仙师,看我怎么收拾你!”
他可是听沈禄说了,这位仙师比较有主意,万一她一个不高兴扭头就走,他这祖宅可就真没指望了。
柳氏撇了撇嘴,丝毫不放在心上,转而兴高采烈说道:“老爷,你听我说!我可厉害了,我请到了天一观的道长下山呢!”
“哎呀,我磨破了嘴皮子,求了他老半天,人家才金口玉言,答应下山给咱们瞧瞧!你可得好好犒劳犒劳我!”
“天一观?”
沈万山一愣,眼珠子瞪得溜圆:“就是那个跟腾云观、归元观齐名的天一观?他们不是向来只给那些王公贵族看事儿吗?怎会看得上我一个小小的员外郎……”
秦楚云在外面站得有些烦,只想尽快把事情解决。
至于他们又请了谁,她管不着,也不想管,只要她干完事,拿到钱,其他的她懒得费心。
“既然沈员外有贵客,你们先聊。我自己进去看看就行。”
她抬手指了指宅子里面,“看完了,我把问题和法子写纸上给你。报酬首接送到客栈。”
打这声招呼,己经是秦楚云耐心的极限。说完,她抬脚便迈进了沈家大门。
一进门,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。明明外面是艳阳高照,宅子里却像是开了冰窖,凉飕飕的,让人汗毛倒竖。
在普通人感觉是阴冷,但在她这样的修道之人眼中,这宅子里分明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死气。
而且这股“气”,还在缓慢地增强。
她掐指推算了一下,这浓度,少说也得持续个把月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