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楚云的行动力快得离谱。
说要招学徒，这才隔了两日，第三天便把人凑齐了。
打头的是树生，另外两个是陆允礼学堂里挑出来的机灵孩子，一个叫玲珑，十二岁，一个叫玉柱，十西岁。
树生自不必说，先前便得了秦楚云的青睐，读书用功，人也机灵，对秦楚云更是崇拜得五体投地。
若不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，便是不要工钱，他也是哭着喊着要来的。
如今倒好，不但能免了束脩，跟着陆先生读书识字，还能名正言顺地待在仙女姐姐身边，竟然还有工钱领！
听陆先生说，这工钱比外头酒楼里跑堂的小二哥还要多上几文钱！
这小子，一听这话，乐得嘴巴咧到耳根子，找不着北了，差点连自个儿姓甚名谁都给忘了，走路都带飘的，见人就傻笑，活像捡了元宝似的。
至于玲珑和玉柱，平日在学堂里，那功课马马虎虎，实在算不上出挑。
可秦楚云是什么人？她眼光毒辣着呢。
挑选学徒那天，她让陆允礼将学堂里所有学生的生辰八字都抄录了一份。
这一看，嘿，还真让她给瞧出点门道来。
那玲珑，竟是个八字全阴的命格，天生就是学风水术法的好苗子，不收下都对不起老天爷这份安排。
秦楚云眼观鼻鼻观心，看着那小姑娘文文静静的样子，点了点头，就是她了。
玉柱的八字倒是平平无奇，没什么特别。
但秦楚云眼尖，上手捏了捏他的胳膊腿儿，骨骼清奇，是个学武的好料子。
再说了，他人也机灵，嘴巴甜，瞧着就讨喜。
留在家里，跟着陆允礼学上几招粗浅功夫，平日里护着树生和玲珑，当个小护院，也是个不错的安排。
这三个孩子的爹娘，哪个不认得秦楚云这位“活菩萨”？
一听说自家孩子能被仙师选中，跟着学本事，将来指不定还能有大出息，最要紧的是，还有工钱拿！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，哪里还用得着人劝？
一个个感激涕零，恨不得把家里所有值钱的家当都掏出来，非要往陆允礼怀里塞。
什么自家养的老母鸡，地里新摘的嫩黄瓜，还有针线婆娘连夜赶出来的鞋袜汗巾，堆得跟小山似的，热情得让人招架不住。
陆允礼一手拎着只咯咯叫的鸡，一手抱着个翠生生的冬瓜，哭笑不得，推拒这个，又拦着那个，好话说了一箩筐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，才总算把这些过于热情的礼物给婉拒了。
他心里首嘀咕：想过招学徒要费唇舌游说，可没想过这唇舌是费在挡礼物上头啊！
他家娘子，可真是太受欢迎了，他可得防着点，别哪天被人用麻袋套走了，他哭都没地儿哭去。
于是，从第三天起，陆允礼每日下学，身边就多了三个小尾巴。
他领着玲珑、玉柱，再去街口捎上早早等候的树生，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家里赶。
孩子们进了陆家小院，都显得有些拘谨，但更多的是新奇和兴奋。
树生最为熟络，己经能主动找活干，帮着搬个小板凳，递个茶碗。
玲珑是个文静的小姑娘，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院子里的每一处陈设，尤其是秦楚云案桌上那些稀奇古怪的物件。
玉柱则有些皮实，东瞅瞅西看看，但被陆允礼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，也立刻收敛了性子，乖乖站好。
陆家的算卦小铺子照常开张。
秦楚云坐在案后，一边慢条斯理地给人起卦、解卦，一边有条不紊地安排。
玲珑被她安排在身旁的小凳子上坐着，不许出声，只管竖着耳朵听，睁大眼睛看。
小姑娘乖巧得很，坐得端端正正，像个小大人似的，偶尔秦楚云看过来，还会羞涩地抿嘴一笑。
玉柱则领了洒扫庭院、擦拭桌椅的活儿，虽然年纪不大，干起活来倒也利索，呼哧呼哧，不一会儿就把院子拾掇得干干净净，连门槛都擦得锃亮。
树生呢，先前磨墨、执笔这些活儿，都是陆允礼的。
如今陆允礼“失业”了，这些便都交给了树生。
他年纪虽小，写出来的字却有模有样，记录卜辞卦象，竟也清晰明了，偶尔还能替秦楚云代笔写些简单的符箓样子，一笔一划，很是认真。
几个孩子都听话得很，秦楚云指哪儿，他们就打哪儿，没有半句二话，一个个都卯足了劲儿，认认真真地干着手里的活计，生怕自己做得不好，被仙女姐姐给退回去了。
一连好几天，陆允礼瞅着树生那小子霸占了他磨墨执笔的“美差”，心里头多少还是有点不得劲儿。
那可是他跟娘子独处时，最能近距离瞧着她，给她打下手的好机会啊！现在倒好，被个半大小子抢了先。
后来，他偷偷观察了几日，发现树生这孩子确实懂事。
虽说年纪小，却也知道男女有别，眼睛从不往娘子身上乱瞟，只专心致志地做自己的事，也不像其他皮猴儿似的缠着人问东问西，乖觉得很。
陆允礼心里琢磨：自个儿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？怎么跟个孩子计较起这些来了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。
再说了，他把这些琐事交给树生，自个儿不就腾出手来了吗？
这小院里，窗棂有些松了，得修修；桌椅板凳也该擦擦桐油了，不然雨季来了容易受潮；后厨的柴火快没了，得去劈点，总不能让娘子亲自动手……
最重要的是，天儿渐渐热起来了，他还能抽空去后厨，捣鼓些冰镇的酸梅汤、绿豆沙，或者做些精致的小点心，给娘子消暑解渴。娘子爱吃甜的，他得多琢磨些新花样。
这么一想，先前那点子不舒坦，顿时烟消云散。
嘿，这多好啊！有人分担杂活，他就能更好地照顾娘子了。
想通透后，陆允礼便将先前那份莫名其妙的心堵彻底抛到了九霄云外，看着院子里忙忙碌碌的三个小家伙，嘴角也不自觉地扬了起来，干起活来也更起劲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