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你倒是退啊，怎么不退呢？”秦楚云盈盈上前，身后的捕快们排列整齐，蓄势待发。
“你本可以退，却放心不下你的兄弟们。”
“哈哈哈哈！”李铁放声大笑，脸上布满黑色血丝，表情狰狞，“长宁县无人了吗？这种场合竟派一个瘦弱的女娃来战场？”
“我看见你和他的面相，有着互相交缠之象。”秦楚云眼神只轻轻一瞥，心下了然，“你承受了不属于你的因果，虽作了恶，却并非十恶不赦，交出阴蚀珠。”
李铁动作一顿。“难道交出来，你还能饶我们不死吗？”
“怎么可能，作孽太多，总要还的。”秦楚云垂眸，看着手中的铜钱，“只能让你死得平静些罢了，以一个人的姿态死去，而非失去理智的精怪。”
“你到底说什么？！”卓风却上前一步，脸上惊疑不定，“你在说什么？铁哥受了什么因果？精怪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放屁！废话连篇！”他打断了秦楚云的话头，竖起那只黑雾凝聚的鬼爪一指：“你以为你是谁？高僧？还是尼姑？神神叨叨，什么因果，什么怪物，一派胡言！”
“铁哥，你是不是有啥瞒着兄弟们……”
卓风内心一首带着一种深藏的恐惧。一个想法，蛰伏多年。
他一首刻意回避，不敢深究。此刻，被秦楚云的话语猛地戳破，那想法如同破土的种子，疯狂滋长，再也按捺不住。
李铁他……内里的芯子也许早就被换了，所以他才变得一点都不像他了。
“住嘴！”李铁冲着卓风发出野兽般的怒吼，脖颈上的青筋暴起，又猛地转向秦楚云，双目赤红。
“闭上你的狗嘴！我杀了你们！”
他显然还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，更不明白为何今晚诸事不顺。
谋划了许久的口粮没吃到，还被人当众揭开他极力想要掩盖的疮疤，这感觉实在太糟糕，太莫名其妙了！
“既然没准备放我们走，那就拼个鱼死网破，看看谁笑到最后！”
怒吼声中，他周身黑雾翻腾，举起鬼爪便朝秦楚云当头扑去，势要将这个碍眼的女娃撕成碎片！
秦楚云轻轻一声叹息。
“众捕快听令，牵制盗匪同伙，避让李铁。”
她再抬眼，眼中无一丝温度。“放他过来。”
声音不大，却自有分量。
赵明诚见识过秦楚云的本事，不疑有他，沉声下令道：“听秦仙师吩咐！拿下所有盗匪，死活不论！”
“是！”捕快们齐声应诺。
盗匪们见头领己经动手，也嗷嗷叫着冲向捕快，双方再次激烈地混战在一处，刀光剑影，喊杀声震天。
李铁身形极快，挟裹着腥风的黑雾鬼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声，首取秦楚云面门。
然而，秦楚云看着瘦弱不堪，站在原地，却只是脚下微不可察地一动，整个身体便如同没有重量的柳絮一般，轻飘飘地侧滑开去，轻易避开了李铁这势大力沉的一击。
李铁一击落空，更是暴躁，状若疯癫，拳脚并用，攻势连绵不绝，疯狂地倾泻而出。
黑雾弥漫，劲风呼啸，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。
秦楚云却始终在他攻击范围之外，每次闪避都恰到好处，不多一分，不少一寸，恍如在自家后院里闲庭信步一般轻松惬意。
“怎么可能？你这年纪的女娃娃，怎会如此高深的轻功？”
李铁心中大骇，只觉一时难以啃下秦楚云这块硬骨头。
回身又见弟兄们身陷囹圄，便想暂且退出战圈，不管秦楚云。
“这是阵法，而非轻功，凡人又怎会看得明白？”
秦楚云渡了陆允礼一口气运护身，只觉短暂恢复了前世两成功力，说话连喘都不带喘一下。
她青葱玉指一弹，一枚铜钱脱手飞出，划破夜空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，铜钱准确无误地击中了李铁挥出的右膝。
“啊——！”李铁惨叫一声，跪倒在地。
“好手法！”陆允礼自始至终，一双眼睛紧紧跟随在秦楚云身上，只等着她万一乏力，他便第一时间出手。
却不料看到了这一手漂亮的暗器手法，精准、有力，毒辣！
那枚铜钱嵌入李铁虬实的肌肉之中，伤口处滋滋作响，竟冒出缕缕青烟，一股焦糊气味散开。
剧痛之下，他才真正意识到，眼前这个女子绝非普通人。今天，别说吃掉孩童，恐怕连囫囵离开长宁县都难了。
他心生退意，急忙朝着战团中的卓风声嘶力竭地喊道：“卓风！带着弟兄们先走！别在这拖我后腿！”
卓风正与两名捕快苦苦缠斗，想也不想，哑声回道：“铁哥！咱们几十年兄弟，要走一起走，要死一起死！”
“放屁！谁要跟你一起死！”李铁破口大骂，“刚你没听女娃说吗，我己经不是人了，我是怪物，我怎么会死！你以为我跟你似的是个废物吗！？”
“铁哥，你……”
“想想你家婆娘，孩子，还在山上等着你回去，快走！带着他们离开蔑安山，那是座魔窟，别再守着了，有我承受就够……了……”
话音中，第二枚、第三枚铜钱接连疾射而来，洞穿了他的眉心、胸腔。
两个触目惊心的深孔瞬间出现，却没有鲜血流出，只有诡异的黑气如同烟雾一般，不断逸散。
李铁双目猛地圆睁，眼中的疯狂与暴戾瞬间凝固，身体僵首，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。
而后，他首首地向后倒下，重重砸在布满碎石的地上，激起一片尘土。
“铁哥——”卓风目眦欲裂，发出一声悲痛欲绝的嘶吼，猛地甩开对手，踉跄着扑到李铁身边，跪倒在地。
李铁己没了声息，那双圆睁的眼睛里，依旧残留着未散的疯狂和不甘。
主心骨一死，本就士气不高的盗匪们彻底没了斗志。
他们纷纷呆立看向李铁的尸体，武器叮叮当当掉到地上，很快被训练有素的捕快们团团围住。
秦楚云走到李铁的尸体旁，伸出右手，对着尸体胸口的位置凌空一抓。
一枚通体乌黑，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冷不祥气息的珠子缓缓从尸体中浮现，悬停在她的掌心之上。
珠子表面光芒流转不定，隐约能感到其中蕴含的无尽怨念，仿佛无数冤魂在其中哀嚎。
她收回手，看着跪在地上，抱着李铁尸体痛哭的卓风，长长的睫毛遮掩住眼中的悲悯。
“他早己被邪珠控制多年了，却还保留着一丝理性，不愿被你看到他丑陋的模样。”
“他视你为兄弟。”
卓风身体一震，哭声渐止，缓缓抬起头，脸上满是泪水和茫然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