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衫依旧，唯袖口沾染一丝血点。
校场死寂，两千多亡命徒鸦雀无声，望向台上那青衫身影的目光，充满了敬畏与恐惧。
梅凌风刹那间凌空弹出两指，帮铁拂屠与方长生解了被制住的穴道。
章邯缓缓起身，玄甲铿锵。
他目光如电，扫过起身的铁拂屠、僵硬的方长生、以及负手而立的梅凌风。
“擢，梅凌风为彻侯，统领刑徒中军！”
声音沉浑，响彻校场。
“擢，铁拂屠，方长生为关内侯，领刑徒前、后军，辅佐彻侯，整肃军纪！”
三人拱手听命。
章邯看向梅凌风，语气不容置疑：
“本帅不管你们是龙是蛇，是忠是奸？二十万大军，本帅只要结果。”
梅凌风道：“少府大人，这大庶长人选……”
章邯指着方才放弃争夺彻侯的二十六位勇士，没好气道：“这些都是你的兵，自行定夺。”
梅凌风望了望铁拂屠与方长生，三人均面露喜色。
大权在握，真好。
别人梦寐以求的大庶长，现在只是自己说句话就可以决定。
这帮亡命之徒，往后还不俯首帖耳，大可放心随意差遣。
章邯神色威严，冷冷道：
“一月之内，给本帅练出一支召之即来、来之能战、战之必胜的军队！做不到…”
章邯按剑的手微微用力，剑鞘发出刺耳摩擦声，“提头来见！”
梅凌风对着高台，缓缓躬身。
无人看见，他低垂的眼眸深处，那刻骨的寒冰下，一丝复仇的火焰，正悄然点燃。
家族的血仇，赵高的头颅，或许…这便是第一步。
黄沙卷过校场，扬起他青衫下摆，猎猎作响。
章邯简单交代了几句，玄甲背影带着手下将官，消失在辕门烟尘里。
校场喧嚣顿起，两千多亡命徒目光灼灼，聚焦高台。
梅凌风青衫独立，袖口血点如梅。
铁拂屠摸着光头咧嘴一笑，铜铃大眼满是服气，声若洪钟道：
“梅侯爷，方才多谢手下留情！往后水里火里，老铁皱下眉头就不是好汉。”
方长生揉着酸麻的胳膊，虎目放光，瓮声瓮气说：
“梅侯爷那指头…神了！俺这身糙皮铁骨，在您面前跟纸糊似的，俺方长生就服有真本事的。”
梅凌风望着这俩忙着表忠心的手下败将，唇角微扬，如冰河初解。
他目光扫过台下那二十六条昂藏身影——皆是方才血战中幸存、又主动放弃争夺彻侯之位的悍勇之辈。
个个眼神桀骜，却又带着对新任彻侯的敬畏与期待。
“诸位兄弟，”梅凌风声音清朗，不高却穿透全场：
“章少府予我等权柄，非是儿戏。二十万袍泽性命，大秦北疆安危，皆系于此。”
他顿了一顿，目光如电：“大庶长之位二十，尔等二十六人…有六位，需委屈一步。”
台下瞬间安静，呼吸可闻。
那二十六条汉子，互相对视，眼神复杂。
没人愿低人一头。
梅凌风指向其中西人。
一人身形精悍如豹，腰间别着九节钢鞭，是曾在齐国当过斥候营百夫长的“草上飞”燕七。
一人面如重枣，手持开山巨斧，乃太行山巨寇“开山虎”雷猛。
一人白面无须，眼神阴鸷，袖中隐隐寒光闪烁，是江湖人称“袖里青蛇”的暗器好手柳三变。
最后一人，豹头环眼，肩扛一杆碗口粗的熟铜棍，是原韩国陷阵都尉“撼山熊”熊阔海。
“燕七，雷猛。”梅凌风点名。
“末将在！”两人踏前一步。
“你二人骁勇机敏，即日起，为铁次侯麾下裨将，助其整饬前军。”
关内侯是仅次于彻侯的军职，在秦朝，均习惯称之为次侯。
铁拂屠一愣，随即咧开大嘴，蒲扇般的手掌重重拍在燕七和雷猛肩上，拍得两人一个趔趄：
“哈哈！好，跟着老铁，保管带你们杀出个泼天富贵。”
燕七龇牙咧嘴揉肩，雷猛嬉皮笑脸道：“但凭铁次侯差遣。”
“柳三变，熊阔海。”
“在！”
“你二人心思缜密，勇力过人，即日起，为方次侯麾下裨将，助其统御后军。”
方长生搓着大手，嘿嘿首笑：
“俺是个粗人，往后打仗冲锋俺来。指挥训练动脑子的事，就仰仗两位兄弟了。”
柳三变阴鸷的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笑容，熊阔海把铜棍往地上一顿：“方次侯放心！后军若乱，俺老熊任凭处置。”
梅凌风颔首，目光瞟向台前两人。
一位是身形瘦削、面容冷峻、背负双刀的青年，方才比武时一手快刀如雪，连斩五人，名为“追魂刀”冷锋。
另一位则是个身材中等、其貌不扬、眼神却异常灵活的小个子，名叫“钻地鼠”朱聪，轻功卓绝，尤擅潜行打探。
“冷锋！”
“末将在！”冷锋抱拳，声音如刀锋相击。
“即日起，为本侯亲卫营都尉！五百亲卫，交予你手，本侯身家性命，托付于你。”
冷锋眼中精光暴涨，单膝跪地：“人在侯爷在！人亡…亲卫营亡！”字字铿锵，掷地有声。
“朱聪！”
“嘿嘿，侯爷您吩咐。”朱聪笑嘻嘻拱手，眼珠滴溜溜转。
“本侯中军传令都尉之职，由你担当！一应军令传递，号旗指挥，皆由你总揽。能否胜任？”
朱聪收起嬉笑，正色道：
“侯爷放心！小的别的本事没有，腿脚麻利，眼观六路，保管您的军令比那江里的鱼游得还快！错一个字，您摘了小的吃饭家伙。”
余下二十条汉子，目光灼灼盯着梅凌风。
梅凌风目光扫过，沉声道：“尔等二十人，即日起，擢升大庶长！各领十个千人队。”
“喏——”二十条汉子齐声应承，声震云霄，眼中再无半分不甘，唯有被信任的激动与跃跃欲试的杀气！
“至于这西位裨将所缺，”梅凌风看向铁、方二人，微微一笑：
“便从二位关内侯的亲信里补上，如何？”
铁拂屠大手一挥：“侯爷安排得妥帖，老铁没二话。”
方长生挠头憨笑：“俺都听侯爷的。”
“好！”梅凌风清喝一声，目光如炬扫视全场。
“自今日起——前军主将，铁拂屠！裨将燕七、雷猛，领大庶长五员，兵甲五万。
后军主将，方长生！裨将柳三变、熊阔海，领大庶长五员，兵甲五万。
中军十万由本侯亲领！传令都尉朱聪，亲卫都尉冷锋。
各军建制，即刻划分。名册造册，上报章少府！”
梅凌风冷冷扫视全场，道：
“一月之期，转瞬即至，本侯不要乌合之众，只要令行禁止的虎狼之师！”
他声音陡然转厉，右掌斜劈而下，带着一丝“刹那指”特有的寒意：
“军法无情！违令者——斩！乱军心者——斩！临阵退缩者——斩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