寅时三刻,兵部马厩突然炸响嘶鸣。饲马官提着灯笼冲进棚舍,见西域进贡的汗血马双目赤红,铁蹄踏地时溅起的火星竟在草料堆上燃出突厥狼旗。他伸手去扯缰绳,掌心触及马鬃的刹那,皮肤下突然凸起齿轮状的纹路。
"卸蹄铁!快卸蹄铁!"
老马夫嘶吼着抛出铁钳,却见钉入马掌的蹄铁缝隙里渗出青铜黏液。三匹惊马撞破围栏,铁蹄踏过青石板的裂痕中,钻出细如牛毛的带刺铜丝。
玛依努的红裙掠过朱雀门箭楼时,腕间银铃正与马蹄声共振。她旋身甩出银铃索缠住领头惊马的脖颈,索身勒入皮肉的刹那,马鬃突然暴长,青铜色的鬃毛如箭矢般射向城楼垛口。
"谢大人!马蹄里有东西!"
谢沉舟剑锋点地腾空,剑气扫落三根鬃毛箭。箭簇钉入砖缝的瞬间,砖石表面浮现河西军镇马场的布防图——图中标注的草料库位置,正与光德坊滤闸的星纹完全重合。
太医署偏殿,苏合香掀开伤兵染血的绑带,镊尖夹住半截扭动的铜丝。女医官突然将药杵重重砸向铜丝,迸出的火星在空中凝成微型马阵:"他们在用战马血脉传递毒枢!"
纳斯尔踹开药柜暗格,取出浸泡硫磺水的《马政志》。古籍遇血即燃,灰烬中显形的突厥密文指向崇仁坊铁匠铺——那里本该存放的军械模具,此刻正与惊马蹄铁共鸣。
光德坊闸口,栓子盯着水中倒影浑身发抖。王铁头鎏金心脏的搏动,正与马厩惊马的铁蹄声同频。少年突然将心脏按进暗渠,精铁血管顺水流蔓延,在青石板下投射出河西某处山谷的影像——成千上万的战马正被钉入带毒蹄铁。
"师父…您连军马都防着了…"栓子赤手掰开闸基暗门,拽出布满铜锈的马鞍扣。扣环遇风即鸣,震落的锈屑在空中拼出破解蹄铁术的八卦阵。
辰时三刻,谢沉舟剑挑马蹄。被制服的惊马突然人立而起,腹部裂开机关暗格,三百枚黍米大小的青铜马铠倾泻而出。崔令仪银错刀插入地面,刀身密文与青铜马铠相激,迸出的火星点燃了混在草料中的狼毒。
"以马为刃,破城于蹄。"女官刀背映出太医署伤兵的异状——那些被铜丝所伤的士卒,皮下正生长出微型马鞍结构的骨刺。
玛依努的银铃索缠住第二匹惊马,发现马耳后嵌着星铁片。索身稍一用力,铁片突然弹出,在空中投射出玉门关外正在集结的突厥重骑——每匹战马的铁蹄都大如磨盘。
河西牧场,弼马温赵五的套马杆突然断裂。他惊恐地看着昨日温顺的焉耆球凸起,马蹄踏过的草场迅速枯死,露出底下青铜浇铸的陷马坑。当他俯身探查坑洞时,坑底突然射出带倒刺的铜丝,瞬间缠住他的脚踝拖向地底。
"放狼烟!马场有变!"
戍长嘶吼着点燃烽燧,却发现狼烟在空中凝成汗血马的轮廓。更可怕的是,关墙外的沙丘正在移动——那竟是披着沙尘伪装的突厥铁蹄阵。
未时六刻,崇仁坊铁匠铺地窖。纳斯尔用硫磺水泼向熔炉,沸腾的铁水中浮出带毒蹄铁的铸造图。少年翻开《考工记》,发现记载蹄铁制式的页码被血渍浸透,显形的突厥密文正是操控战马的音律谱。
"阿姐!要破蹄铁术需改锻马掌钉!"
暗器破空声骤起,三枚马蹄铁形状的飞镖首取少年咽喉。玛依努旋身甩出断索,银铃碎片与飞镖相撞,迸出的硫磺粉点燃了空中悬浮的铁屑。
申时,兵部武库突发巨响。三十具马铠自动拼接成青铜巨马,额前独角迸射的毒光横扫库房。崔令仪银错刀劈开马颈关节,飞出的齿轮上刻着"王记铁铺"的徽记——那正是王铁头改良第三道滤闸时废弃的模具纹样。
"谢大人,!"
玛依努的提醒被淹没在青铜马的嘶鸣中。谢沉舟踏着倾倒的兵器架腾空,剑尖刺入的刹那,瞳孔里转动的星铁装置突然爆炸,气浪掀翻了半个武库的甲胄。
戌时,太医署地窖传来马嘶。苏合香用银针挑破伤兵颈后的鼓包,挤出的不是脓血,而是三枚带倒刺的马掌钉。女医官突然将药杵插入地面,震动的波纹竟与惊马铁蹄的频率完全一致:"有人在用伤兵传递蹄铁毒枢!"
栓子抱着鎏金心脏撞开殿门,精铁血管正顺着地缝蔓延:"师父的心脉…能暂时镇住毒枢扩散…"
玛依努扯断第二根银铃索,三百枚铃铛嵌入太仆寺马槽。谢沉舟剑气扫过饮马池,池水倒卷成漩涡,将青铜毒液逼回暗渠源头。
子夜,玉门关外的青铜巨马突然跪倒。赵五拖着残腿点燃火箭,箭簇映着月光淬出硫磺火光:"射马尾!"
燃烧的箭雨没入马臀的刹那,沙尘暴中响起机括崩裂的哀鸣。戍长惊见火星里升起安西军残破的马革裹尸旗,焦黑的旗面隐约显出"魂守疆"三个血字。
五更天,光德坊闸口恢复平静。栓子将不再震颤的鎏金心脏放回暗格,精铁血管悄然生出类似马蹄铁的纹路。少年望着水中倒影,涟漪里浮现江南水乡的轮廓——乌篷船头系着的青铜铃铛,正随着马蹄节奏轻轻摇晃。
玛依努倚着修复的银铃索,看谢沉舟用剑尖在沙地上勾勒河西牧场的新布防。崔令仪将染血的马掌钉投入熔炉,铁水凝成的《马政志》补页上,"以诚饲马"西个唐楷正被晨光镀成金色。
苏合香捧着药盅走过太医署回廊,檐角铜铃突然奏响《破阵乐》的变调。女医官低头轻笑,发现盅内药汤的涟漪,正与江南稻浪的节奏悄然重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