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一点多,我们围坐的火炉骤然熄灭,暖意很快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阵阵寒风。
我早上起的本就有些早,刚刚还有火炉的时候困意就已经逐步侵袭,现在风一吹就更想躲进帐篷了。
朝瑶看出我的心意,拉着我走进了帐篷:“今晚就到此为止咯,我和嘉嘉姐要去睡觉了。”
那个叫祈月的姑娘第一时间看了眼朝云辞。
就在我们准备拉上帐篷的时候,宋礼站了过来,手中拎着一个硕大的不锈钢保温杯:“朝瑶,你记得吃红景天。”
“谢谢宋哥。”
朝瑶接过保温杯,宋礼又不知对谁说了一句:“鱼子西的夜很漂亮,可它的日出同样令人瞠目,如果有兴趣,不要错过。”
我瞥了眼朝瑶,点头道:“知道了,我们会定闹钟。”
在进入帐篷后,不知道何时外面的投影的光亮已经消失,耳边传来的只有风吹过的簌簌声。
朝瑶冷不丁的开口:“嘉嘉姐,你觉得我哥咋样?
“他虽然平时有些不正经,人看起来也有点儿不靠谱,可是…可是他……”
朝瑶似乎一时间找不到夸赞朝云辞的话,我侧过身:“可是他已经很好了,性格好,长相好,对朋友其实也没那么抠,最适合做朋友了。”
朝瑶的声音瞬间低落:“也对,那个傻子…的确挺适合做朋友。”
我知道朝瑶翻来覆去很久都没睡着,而我也在黑暗中半睁着眼,她看不到我,我也看不到她。
至于到底是怎么入睡的,我一点印象都没有。
总之次日六点半闹铃醒来的时候,我和朝瑶是一同坐起身的,帐篷内有些微弱的天光,虽然看不见太阳,但天空显然已经有了鱼肚白。
离开帐篷前,我用手指梳了梳朝瑶那蓬乱的头发,其实她头发乱起来更可爱,像是邻家妹妹一般。
外面,宋礼已经坐在了小马扎上,正对面是仅剩的炭火,炭火上加热着我们带来的纯奶,以及几片面包。
看到我和朝瑶出来,他只转头看了一眼,随即继续双手放在炭火上:“醒的挺早。”
“为我们烤的?”我毫不客气的坐在了炉子边。
宋礼倒下一杯纯奶又夹起一块面包:“尝尝,这玩意儿我还真是第一次烤,网上现学的。”
我尝了一口:“嗯,还不错,就是有点干。”
交谈声很快让其他人也醒了过来,一行七人就这么静静的坐在三大雪山的山脚。
双手紧握住呼呼冒热气的杯子,看着天边的鱼肚白逐渐划过雪山山巅,阳光刺破天际散落而下。
在这安静的时刻,宋礼偷摸摸转身回到了车里,再下来时怀中已经抱着他的吉他了。
我真后悔当初把它修好。
在山巅金光出现的一刹那,吉他声也随之响起:
“远方灯火闪亮着光
你一人低头在路上
这城市越大越让人心慌
多向往
多漫长”
宋礼沙哑的嗓音很快迎来其他人的附和,朝瑶看着我,示意我也能跟上合唱。
我颇为讥讽的自嘲:“不会唱。”
宋礼像是没听到一般,自顾自的沉浸在朝阳初升的时刻。
远方天空染上一抹金黄,巍峨的雪山映照在晨曦之下,犹如一座金光闪闪的金山,熠熠生辉。
就连天边稀落的云也跟着染成了橙黄的模样。
披在雪山巅的那张金箔纸从尖尖一角逐渐向下蔓延,直直完全将雪山覆盖,一轮初升之日就那么明晃晃的悬在三座雪山的山巅。
宋礼停下歌唱,吉他声却依旧响起:“听藏族的朋友说,日照金山代表着幸运、圆满、快乐,这时候许愿是最灵的。”
“真的啊?”朝瑶立刻双手合十,冲着那轮高悬明日闭上安静。
其他人也纷纷效仿。
半分钟后,朝瑶睁开眼,一脸不解的看着我:“嘉嘉姐,你就没有想要许愿的?”
“嘉姐才不像你,小矮个儿许愿也长不高。”朝云辞一脸欠揍的打趣。
“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?我现在才不会许愿长高!”
我耸肩,笑着:“一切都挺好的,如果真要许愿那就是能挣到好多好多钱。”
一旁的人立马哈哈大笑起来。
说实话,这是我唯一能说得出口的愿望了。
其它的嘛,我不想许,或者说许了也不会有用,何必浪费我对神明的信任呢?
我们坐在金光之下,直到金光变成金灿灿的日光,暖意倾照大地。
收拾好帐篷和一切垃圾后,已经快到中午十一点。
按照朝瑶的要求以及众人的商议,宋礼最终决定在雅江休整补给,经过一天的休息后次日出发直接前往稻城。
那是个令我心驰神往的地方,是见证过无数次人们求婚的圣地。
在我的印象中,那里似乎会有通往圣殿的大门。
朝瑶脸上的喜悦溢言于表,另外三个女生同样兴致满满,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宋礼。
无论是经过成都的酒馆,还是西岭雪山,以及让他动情歌唱的鱼子西,他表现出的更多的是一种理性的欣赏和平静。
唯独稻城,这个在美的同时又被众多营销号玷污的地方,他露出了难以言述的欣喜。
似乎,这趟旅程他只为稻城而来。
和我那天笃定的一样,宋礼和稻城一定有种某种千丝万缕的羁绊。
可就在我准备揭开这一切的时候,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过来。
我站在‘稻城亚丁’这硕大的四个大字下,神色逐渐紧绷。
看着近在咫尺的高山白云,对方的口气急迫生硬:“喂,请问是柳星野的家属吗?”
我迟疑了一会,还在考虑是不是柳海编织的闹剧:“我是他姐姐。”
“你现在人在哪?能赶紧到市医院一趟吗!”
我又一次愣住:“怎么了?”
“你弟弟车祸,置顶的联系人柳海电话打不通,整个通讯录只有两个人,所以就打到了你的电话。”
“我…”我大脑有些发懵,本就身处高原,这几句话彻底让我生理不适,“我该怎么相信你?”
电话那头说的匆忙:“车祸案件移交市公安,实在不行你就打电话询问,市医院也可以!问题是现在你在哪?能不能赶紧过来!”
我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医院杂音,心中已然知道大概率是不会错的。
可此时,我还是寄希望于这通电话的真实性:“我在稻城,还很远……”
“赶紧回来!”
对方暴躁的说完后就挂断了电话。
我是讨厌柳海,也不喜欢柳星野,可柳星野终究是我弟弟。
我曾经无数次告诫过自已,我和柳家唯一的联系就是母亲,如果有一天母亲不在了,我的‘柳’姓可以随时更改。
可是,当事情真的出现在眼前时,我想起的却是母亲一次又一次的期望:他终究是我儿子,也是你弟弟,我怎么能狠心不管他呢?
看出我脸上的变化,朝瑶走到身边:“嘉嘉姐,票已经买好了。”
“走吧,都等你呢。”宋礼也缓缓站了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