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张县令说得有理，"马汉点点头，"不过此计虽好，却有些不妥。"
"请大人指教。"张守诚恭敬道。
"且不说耗时太久，其中变数太多。"马汉沉声道，"就说这杜佳，被卢喜压制多年，早已失了胆气。"
"就算给他时间考虑，他未必敢倒戈。"
张守诚若有所思："大人说得是。这些商人虽然重利，但更怕死。"
"所以，"马汉眼中精光一闪，"在来之前，文和先生就交代过，若是杜佳踌躇不定，便用阳谋。"
"阳谋？"张守诚一愣，随即眼前一亮，"大人的意思是......"
马汉冷笑："若是我与杜佳密会的消息，不小心传到卢喜耳中......"
"卢喜必定会对杜佳起疑！"张守诚激动道，随即意识到失态，连忙压低声音，"以卢喜的性子，定然忍不住要对杜佳下手。"
"正是。"马汉点头，"到那时，杜佳为了自保，也只能投靠我们了。"
"妙啊！"张守诚赞叹道，"这一步棋，既逼杜佳表态，又能试探卢喜的反应。"
"不过......"他迟疑道，"若是卢喜忍住了呢？"
马汉冷笑："他敢吗？"
"卢喜在临江府作威作福惯了，最是护短。若是知道有人要背叛他，岂能不动手？"
"一旦他对杜佳下手，我们就有了由头。"
"到时候，就说他仗势欺压商户，残害良善。"
"有了这个罪名，再加上其他罪证，就算是定远侯府，也保不住他！"
张守诚听得连连点头："大人好算计！只是......"
"只是什么？"
"这消息该如何放出去？若是太明显，卢喜必定起疑。"
马汉笑道："这个简单。今日在醉江楼，可是有不少人看到我和杜佳说话。"
"我们只需找个说书人，在茶馆里随口提上一句......"
"就说今日在醉江楼，看到一个可疑的外地人，和杜老板密谈许久......"
"消息很快就会传遍临江府。"
"到时候，自然会有人去卢喜面前邀功。"
张守诚佩服地道："大人深谋远虑，小官佩服！"
"好了，"马汉站起身，"你去安排吧。记住，一定要做得自然。"
"是！"
"对了，"马汉突然想起什么，"那个说书人......"
"大人放心，"张守诚道，"小官在临江府这些日子，已经物色好了几个合适的人选。"
"醉江楼对面就有个茶馆，那里的说书先生最是健谈。"
"而且此人还有个习惯，每天说书之前，都要先讲些街头巷尾的新鲜事。"
马汉点点头："很好。"
"不过此事要快，"他叮嘱道，"最好明日就能传开。"
"是。小官这就去安排。"
"等等，"马汉又道，"安排好后，你就暂时离开临江府。"
张守诚一愣："大人的意思是......"
"卢喜若是动了杜佳，必定会大肆搜查。"马汉解释道，"你我今日见面的事，万不能让他查到。"
"明白了。"张守诚道，"小官这就收拾细软，连夜出城。"
"去靖远府吧，"马汉道，"那边还需要你帮忙查账。"
"是。"
马汉满意地点点头，转身向外走去。
"大人......"张守诚突然叫住他。
"还有事？"
"小官在江南为官时，也曾遇到过像卢喜这样的地头蛇。"张守诚沉声道，"这种人，最是阴险。"
"大人一定要小心。"
马汉笑了笑："我知道。"
"听说了吗？杜老板昨天在醉江楼见了个神秘人......"
"可不是嘛，那人一看就是外地来的，和杜老板谈了好久......"
第二天一早，这个消息就在临江府传开了。
茶馆里、酒楼中，街头巷尾，都能听到人们议论纷纷。
"我听说那人穿着打扮很是不凡，一看就是大户人家......"
"嘿，你们不知道，那人可不简单。我听说他是......"
流言越传越玄乎。
杜佳坐在自已的铺子里，听着这些传言，心中忐忑不安。他没想到，自已和马汉的见面这么快就传开了。
"老爷，"管事小声道，"要不要去卢府解释一下？"
杜佳摇摇头："不必。"
他心里很清楚，这事八成是马汉故意放出来的。若是自已主动去解释，反而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。
更何况，他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接受余谨的拉拢。
就在杜佳忐忑不安的时候，卢府却是一片平静。
"老爷，要查一查那个和杜佳见面的人吗？"管家问道。
卢喜正在看账本，头也不抬地道："不必。"
"杜佳做的生意不小，见见客商很正常。"
"可是......"
"怎么？"卢喜抬起头，"你觉得他敢背叛本官？"
管家连忙摇头："不敢不敢。"
"杜佳这个人，"卢喜冷笑，"我还是了解的。"
"当年那批绸缎的事后，他连个屁都不敢放。这样的人，哪来的胆子背叛我？"
"是是是，老爷说得对。"
卢喜继续看他的账本，丝毫没把这事放在心上。
在他看来，杜佳不过是他圈养的一条狗。这条狗，已经被他驯服了。
可他不知道的是，有时候，被逼急了的狗，是会咬人的。
杜佳坐在铺子里，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，心中却在想着马汉的话。
"时不我待啊......"
"等我家大人动手的时候，再想站队可就晚了......"
他叹了口气，站起身来。
"老爷要去哪？"管事问道。
"我去城西转转。"
杜佳站在那处僻静的宅院前，深吸一口气，抬手敲门。
三声轻叩。
门很快开了，马汉站在门后，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："杜老板，我就知道你会来。"
"马先生。"杜佳拱手行礼，脸色却不太好看。
"请进。"
马汉将杜佳引进院中，穿过种满青竹的庭院，来到一间清净的厢房。
"杜老板请坐，"马汉给杜佳倒了杯茶，"看来这两天，你应该想明白了？"
杜佳没有动茶，直视马汉："马先生，你为何要散布我们见面的消息？"
"哦？"马汉挑眉，"杜老板何出此言？"
"别装了，"杜佳冷笑，"这消息传得如此之快，如此之广，若说不是你们有意为之，打死我也不信。"
"你们这是在害我！"
马汉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："杜老板觉得，我们是在害你？"
"难道不是吗？"杜佳激动道，"若是卢喜查起来......"
"可是，"马汉打断他，"卢喜查了吗？"
杜佳一愣。
确实，这两天卢喜那边毫无动静，仿佛根本不在意这件事。
"你......"杜佳突然意识到什么，"你们是故意的！"
"你们在试探卢喜的反应！"
马汉放下茶杯，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："杜老板，你觉得卢喜为什么不查？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