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中，沈砚将铜钥匙按在礁石上，东南方两座小岛的标记在晨曦中泛着微光。"田川氏在平户，郑家在南澳，"他指尖划过海图纹路，"但我们需要先解决眼前的麻烦。"
陈把总抹去脸上的海水："施琅的舰队己经封锁了北面航道。"
"所以我们要走南线。"沈砚突然用短剑划破手掌，鲜血滴在钥匙中央。纹路顿时扭曲重组，显现出一条被红点标记的隐蔽航线——途经琉球、吕宋，最终抵达一处标注着"金城"的港口。
安东尼奥一瘸一拐地凑过来："马尼拉的华人聚居区？那里有西班牙人的炮台。"
"正因如此，清军不敢轻易进犯。"沈砚包扎着手掌，"张师傅临终前说的黑油库必须有人开启。陈把总，你带阿炳和工匠们按地图去峰顶。"
礁石后方突然传来水花声。众人警觉地转身，却见三个湿漉漉的脑袋从海里冒出来——是昨夜失踪的水兵！为首的独眼汉子吐出嘴里的海藻："沈公子，我们在水下发现个怪东西。"
沈砚跟随他们潜入三丈深的海沟，铜钥匙的蓝光穿透幽暗海水，照出一艘半埋在泥沙中的沉船。船体侧舷的铜牌上，"广福号"三个字依稀可辨。
"天启年的官船！"沈砚心头一震。当年徐光启派弟子南下采购西洋火器，返航时神秘失踪的正是这艘船。他游近破碎的船舱，里面整齐码放着数十个密封铜罐，罐体上烙着葡萄牙文的警告标识。
浮出水面后，沈砚立刻调整计划："安东尼奥，你熟悉西洋火器，带人打捞那些铜罐。陈把总按原计划行动，我去马尼拉找林阿凤。"
"那个海盗头子？"陈把总瞪大眼睛。
"现在是马尼拉甲必丹。"沈砚望向南方，"他手上有三百条战船。"
七日后，一艘破旧的暹罗商船驶入马尼拉湾。沈砚扮作药材商人，站在甲板上观察着这座殖民城市。西班牙人的圣迭戈堡垒矗立在海湾入口，炮口森然对准每艘进港的船只。
"看那边。"同行的舟山义军向导老吴压低声音。海湾东侧的帕西格河畔，连绵的棕榈棚户区上空飘着几面黄色旗帜——那是华人自治区的标记。
码头上，几名戴斗笠的华人税吏正在检查货物。沈砚注意到他们腰间都别着短火铳，动作间露出手臂上的蛇形刺青。"林氏的人，"老吴小声道，"听说他们连西班牙总督都要礼让三分。"
突然，一队西班牙士兵拦住了去路。为首的军官用生硬的闽南语喝道："所有华人，出示居留证！"
沈砚正要应对，一个穿丝绸短褂的瘦小男子挤进人群。"这位是家主的贵客！"他亮出铜牌，西班牙人立刻退开。男子转向沈砚，眼角余光却扫过他藏在袖中的铜钥匙："林老爷请先生喝武夷茶。"
帕西格河上游的竹楼里，六十岁的林阿凤正在泡功夫茶。这位曾经的潮州海盗王如今两鬓斑白，唯有左颊的刀疤仍透着戾气。
"沈公子好胆识。"他推过一盏茶，"敢带着多尔衮通缉令闯南洋。"
沈砚不动声色地亮出铜钥匙："比不过林前辈十七岁就敢劫西班牙银船。"
竹帘突然无风自动。林阿凤的茶壶停在半空："沐国公的信物？看来传言是真的——七杀岛藏着能翻盘的东西？"
"黑油只是其一。"沈砚将钥匙按在桌上，纹路投影出完整的海图，"郑家在琉球的船厂，田川氏在平户的军火，加上前辈的三百条船......"
窗外突然传来号角声。林阿凤的义子冲进来："义父！荷兰人的快船闯进海湾，说要搜查反清逆党！"
老海盗冷笑着一拍桌子，竹楼地板突然翻开，露出地下军火库。整箱的燧发枪旁，赫然摆着三门刻有葡文的小型速射炮。"沈公子，看看这个。"他踢开一个木箱，里面装满与七杀岛沉船中一模一样的铜罐。
"天启年我劫了广福号，却不知黑油用法。"林阿凤的独眼闪着精光，"你若能演示，三百条船任你调遣。"
黄昏时分的马尼拉湾突然腾起冲天蓝焰。荷兰快船在诡异火焰中仓皇逃窜，岸上观战的华人们发出欢呼。沈砚放下望远镜，看见林阿凤正在岸边对他拱手。
"成了！"老吴激动地拍腿，"有林氏船队，咱们能......"
话音未落，铜钥匙突然剧烈震动。沈砚低头看去，原本显示"金城"的位置，此刻浮现出新的红点——在更南方的婆罗洲沿岸，标注着"兰芳"二字。
"罗芳伯的共和国？"老吴倒吸凉气，"他们去年才和荷兰人打过仗......"
沈砚收起钥匙，眺望南方海天交界处。那里，一场热带风暴正在成形。风暴边缘，几个黑点正快速逼近——既不是商船也不是军舰，船帆上画着狰狞的骷髅。
"是汶莱海盗！"码头瞭望塔响起警钟。林阿凤的舰队开始调转炮口，但那些快船借着风暴前骤起的狂风，己经突进到海湾中央。
沈砚突然按住狂跳的铜钥匙。在最大的海盗船船首，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首领。那人手中举着的，赫然是另一块发光的青铜板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