铜钥匙的蓝光在黑暗中勾勒出一条蜿蜒的航道，沈砚站在船头，感受着海风中的咸腥与躁动。三艘快船如同幽灵般滑入七杀岛外围的暗流区，船身随着漩涡的吸力微微震颤。
"左舷三十度！"张师傅的吼声穿透风声。老人手中的青铜板泛着诡异的青光，与铜钥匙的蓝光相互呼应。船身猛地倾斜，堪堪避开一处隐没在水下的尖礁。
安东尼奥趴在船舷边，红发被浪花打湿贴在额前："见鬼，这海流不对劲！"他指向右前方，那里的海水正诡异地形成漏斗状漩涡，"希腊火准备好了，但这么颠簸——""
"稳住！"沈砚突然按住他的肩膀。铜钥匙的纹路剧烈变化，显现出前方水域的异常——平静的海面下，两道黑影正快速接近。
几乎同时，两声闷响从水下传来。船身剧烈震动，左侧的海面突然炸开，两根包铁的木桩破水而出，顶端绑着的铁蒺藜在月光下闪着寒光。
"水底拒马！"陈把总拔刀砍断一根擦过船舷的铁链，"施琅在这布了机关！"
沈砚迅速对照铜钥匙的指引："转向东南，避开主航道！"话音未落，远处突然亮起一连串火光，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炮声。赤红的火球划破夜空，在船队后方炸起数丈高的水柱。
"是施琅的炮船！"安东尼奥扑到船尾的火炮旁，"距离太远，我们的射程——"
"别开火！"沈砚厉声制止，"他们在逼我们进入雷区！"他举起铜钥匙，蓝光映照出前方海面下密密麻麻的红点——那是预先布置的水雷阵。
第三艘快船突然发出木头断裂的脆响。一根隐蔽的浮索缠住了船舵，船身在急流中打横，眼看就要撞上暗礁。船上的战士纷纷跳海。沈砚看见张师傅的徒弟阿炳拼命转动舵轮，却被突然绷首的浮索抽中胸口，喷着血跌入海中。
"救生索！快！"陈把总抛出绳索，但湍急的漩涡瞬间将落水者吞没。沈砚握紧铜钥匙，眼睁睁看着快船在礁石上撞得粉碎——钥匙的纹路同步显现出那艘船的轮廓，然后缓缓消失。
安东尼奥突然指着东北方："那是什么？"
海平线上，三艘造型怪异的大船正破浪而来。船身比寻常战船低矮，船首却高高，形似张口的鳄鱼。最令人惊异的是，这些船没有帆，两侧却有巨大的轮子在水中转动，速度竟比顺风帆船还快。
"是施琅的新式车轮舸！"陈把总脸色发白，"听说能在逆风中日行百里！"
沈砚的铜钥匙突然剧烈发烫，纹路重组出那三艘怪船的剖面图——船腹藏着特殊的火药舱，轮轴连接处标着红叉。他立刻转向安东尼奥："希腊火能扔多远？"
"顺风六十步。"安东尼奥拍了拍湿漉漉的陶罐，"但这么摇晃——"
"够了。"沈砚快速画出几个手势，"等他们进入射程，专打轮轴！"
第一艘车轮舸己经逼近到两百步内，船首突然喷出白烟。沈砚本能地扑倒，听见炮弹呼啸着从头顶掠过，在后方海面炸开。冲击波掀起的水浪将快船高高抛起，又重重砸回海面，两个战士不慎落水。
"稳住！"沈砚抹去脸上的海水。铜钥匙显示第二艘车轮舸正在转向，试图包抄他们的退路。他猛地拽过安东尼奥："现在！打领头船的左轮！"
红发葡萄牙人点燃陶罐引信，在船身抬到浪尖的瞬间奋力掷出。燃烧的陶罐划出弧线，精准命中领头车轮舸左侧的轮轴。蓝色的火焰瞬间蔓延，木质轮子化作巨大的火圈。怪船顿时失去平衡，在急流中打转，撞上了同伴的船尾。
"漂亮！"陈把总刚欢呼出声，第三艘车轮舸突然从烟雾中冲出，船首的铁锥首指他们而来。沈砚的快船根本来不及转向，眼看就要被拦腰撞断——
千钧一发之际，一道青光从张师傅的青铜板上迸射而出。老人将铜板狠狠拍在甲板上，青光如涟漪般扩散到整个船身。袭来的车轮舸突然像撞上无形屏障，船首铁锥在距离快船三尺处硬生生停住，船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。
"沐公的镇海符！"张师傅的嘴角渗出血丝，"只能撑半刻钟！"
沈砚趁机指挥快船脱离险境。铜钥匙的纹路疯狂闪烁，显示出七杀岛西侧突然出现的新航线——一条被血色标注的狭窄水道。
"全体注意！"沈砚指向西北，"进鬼门道！"
残余的两艘快船拼命划向那条死亡航道。身后，施琅的舰队己经完成合围，至少十二艘战船呈扇形压来。最前方的福船上，施琅的将旗在火光中猎猎作响。
安东尼奥突然抓住沈砚的手臂："看水底！"
铜钥匙的蓝光映照下，海水变得透明。沈砚看见水下十余丈处，无数铁笼正缓缓上浮，每个笼子里都蜷缩着人形黑影。当第一个铁笼浮到水面时，笼门自动弹开，钻出浑身绑着利刃的死士——他们眼睛泛着不自然的红光，一入水就疯狂地游向快船。
"水鬼营！"陈把总的声音都变了调，"施琅训练的敢死队！"
第一个水鬼己经扒上船舷。沈砚拔剑斩断其手臂，却发现断肢仍能活动，五指如钩地抓向他的脚踝。安东尼奥用火铳近距离轰碎另一个水鬼的脑袋，但无头躯体依然攀附着船板往上爬。
"砍关节！"沈砚发现铜钥匙正将蓝光聚焦在水鬼的脊椎处，"他们被蛊虫控制了！"
张师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青铜板上的青光开始明灭不定。远处，施琅的旗舰升起红色信号旗，所有战船同时调整炮口。
"进不了鬼门道了。"沈砚咬牙下令，"放弃一号方案，执行'鱼跃'！"
幸存的战士们立刻掀开甲板暗格，取出事先准备的牛皮气囊。沈砚将铜钥匙按在最后一个希腊火陶罐上，钥匙纹路渗出暗红液体，与罐中的燃料混合后发出刺鼻的硫磺味。
"我数到三。"沈砚将陶罐递给安东尼奥，"对准施琅的旗舰烟囱。"
当张师傅的青铜板彻底暗淡的瞬间，三件事同时发生：安东尼奥掷出的希腊火陶罐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；施琅舰队的第一轮齐射将两艘快船笼罩在弹幕中；所有幸存者抱着牛皮气囊跳入汹涌的海流。
沈砚在入水前最后一刻看见，希腊火击中了旗舰的烟囱，蓝色的火焰顺着风帆瞬间蔓延到整艘船。铜钥匙在他掌心发烫，纹路显示出水下暗流的走向——那是唯一生机。
冰冷的海水吞没了他。黑暗中，沈砚感觉有东西抓住了他的脚踝。他低头看见一个水鬼正张开嘴，口腔里布满细密的尖牙。铜钥匙突然迸发强光，水鬼像被烫伤般松手后退。
沈砚趁机蹬水，随暗流冲向七杀岛方向。在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刻，他隐约看见海底深处有巨大的阴影缓缓移动——那绝不是船只的轮廓，而像是某种沉睡的巨兽被战斗惊醒。
当他再次浮出水面时，发现自己被冲到了一处陌生的礁石滩。铜钥匙的纹路己经改变，显示出七杀岛的全新地图——在岛屿中央的山峰处，一个从未出现过的红点正在闪烁。
